李泌回到衙門之后,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。
中午吃飽喝足,下午在院子里曬了會太陽,欣賞了一會含苞待放的花蕊,然后回臥室繼續睡覺。
一整天下來,李泌沒問一句政務,仿佛把刺史衙門當成了客棧一樣。
主薄劉d看的直搖頭:“唉……這李長源簡直不像話,到任兩天了,一頁卷宗都沒看。”
經過昨晚的把酒歡,長史宇文廣也不好意思再甩臉子,一大早就來到衙門上班。
當然,這時候是沒有“上班”這個詞語的,一直到了宋朝才出現,稱作“上朝班”,高官叫上朝,中下層官員則叫做“上班”。
宇文廣到了衙門之后一打聽,李泌的侍從告訴他“刺史還沒睡醒”。
宇文廣沒辦法,只能苦等了一個時辰,再次跑去詢問,侍從回答“刺史還是沒睡醒”。
宇文廣無語了,只能硬著頭皮處理衙門里積壓的一大批公文。
上任刺史韓昕離任之后,宇文廣又歇了三天事假,導致衙門里的各種公文積累了一大摞,有關于賦稅的、關于征兵的、關于徭役的,還有訴訟的案子,直讓宇文廣批閱的有些頭大。
雖然他一直夢想成為刺史,現在也終于干上了刺史的活,但到底不是刺史,這就讓他心里有些別扭,如果自己把公務打理的井井有條,那這功勞算誰的?
這就好比一個農民把種子種到了鄰居的地里,就算再辛勤耕耘,就算再碩果累累,心中是不是依舊忐忑不安,擔心將來豐收的時候算誰的?
好不容易熬到了晌午頭,宇文廣找到吃飽喝足的李泌,彼時他正在后花園里曬太陽,一副慵懶的樣子。
閑聊了沒幾句,李泌就打著呵欠說“有勞宇文長史,本官睡覺去了”,只讓宇文廣啞巴吃黃連,有苦說不出。
這種情況怎么應對,宇文廣實在不會。
上奏折彈劾李泌玩忽職守,懈怠公務?
別的不說,王忠嗣第一個肯定就不同意,因為是他指使架空李泌的,現在李泌自己把自己架空了,好像并沒有什么毛病。
再一個,如果自己彈劾李泌,萬一朝廷追問起前因后果,那么幽州的官員受王忠嗣指使,抱團架空新刺史,是不是涉嫌結黨營私?
萬一朝廷派遣御史臺和大理寺來調查,那事情就鬧大了。
王忠嗣會不會有事,宇文廣不知道,但他知道自己的烏紗一定保不住。
無奈之下,宇文廣只能繼續硬著頭皮批閱奏折,直到日薄西山也才批閱完了一半,而李泌卻已經瀟灑的出門逛街去了。
更讓宇文廣頭疼的是,由于衙門里的精銳都被別駕衙門、司馬衙門借調了,許多事情人手不夠,這些差役走馬燈一般來向他請示如何解決問題?
連續兩天之后,宇文廣實在受不了了。
不等李泌開口,自己就跑到別駕衙門和司馬衙門,把刺史府的胥吏全部召了回來,讓他們各司其職,好好干活。
“唉……這叫什么事啊?”
宇文廣坐在有些陳舊的書房里,十分懷念自己原先的豪華書房,現在卻是便宜了薊縣縣丞這個王八蛋。
別駕吳讓與司馬陶爭先倒是沒什么感覺,反正自己不和刺史一個衙門,他愿意歇著歇著就是,反正對自己沒什么影響,吃苦受累的最終只有長史宇文廣一個人。
又過了一日,王忠嗣決定率部出征,臨行之前在行轅內召見了包括李泌在內的所有幽州官員。
“諸位,現在已經三月下旬了,我軍糧草也籌備完畢,本帥決定克日出征。”
王忠嗣一身玄黑色甲胄,腰懸配劍,身披大紅披風,看起來威風凜凜。
李泌一臉不舍:“現在乍暖還寒,越往北走天氣越冷,依下官之見,晉公還是到四月出征不遲。
下官正打算緩過身體來之后,在咱們幽州最好的酒樓宴請晉公與諸位同僚呢!”
王忠嗣撫須笑道:“長源的心意本帥心領了,從薊縣到渤海國的龍泉府相距兩千八百里,就算沒有渤海軍抵抗,我軍也要行軍兩個月左右,不能再耽誤了。”
“既然這樣,那下官只能將酒寄下,等著晉公凱旋歸來之時再為你慶功了。”
李泌一臉遺憾的說道。
王忠嗣又對幽州的官員說了一些“大軍出征之后,州內事務諸位多費心了,務必要保證前線的錢糧”之類的話語云云。
最后,王忠嗣又對李泌與陶爭先道:“幽州地處邊陲,除了渤海國之外,西北還有回紇、契丹人出沒,本帥決定留下三千人協助你們守城。”
陶爭先對此無所謂,抱拳領命:“多謝晉公為幽州著想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