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再看邱洪,目光轉向堤壩上沉默佇立的搶險突擊隊員們。
雨水順著他們的臉龐滑落,泥漿糊滿了雨衣和膠鞋。
但那一雙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,卻異常明亮,像燃燒的炭火,映著堤壩上幾盞頑強亮著的探照燈光。
“同志們!”江昭陽的聲音洪亮起來,壓過風雨,“白嶺的堤壩,現在就是懸在下游幾萬鄉親父老頭頂的一把刀!”
“每一分每一秒,都可能崩開!”
“我們這里,暫時守得住!”
“但白嶺那邊,等不了!晚一秒鐘,可能就是無數條人命!這些物資,”他用力拍了拍身旁的卡車車斗,“在我們這里,是備胎。”
“送到白嶺,就是頂住閘門的千斤頂!是救命稻草!”
“現在,我們需要人手到那邊去搶險,需要把這些救命的東西,以最快的速度,送到白嶺前線去!”
“愿意跟我去的,出列!”
沒有多余的煽動,沒有豪壯語。
江昭陽的話直白而緊迫,像戰鼓擂在心頭。
短暫的死寂被一個年輕隊員的吼聲打破:“我去!”
緊接著,第二個、第三個聲音在雨中炸響:
“我去!”
“算我一個!”
“還有我!”
身影迅速在泥濘中移動起來。
無需更多命令,隊員們如同訓練有素的士兵,爆發出驚人的效率。
泥點飛濺,雨水橫流,沉重的喘息、短促的呼喝與風雨聲交織成一片緊張激烈的樂章。
邱洪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切,看著江昭陽在雨中指揮若定的身影,看著他果斷地分配人員和車輛。
他張了張嘴,似乎還想說什么。
但最終只是化為一聲沉重的嘆息,所有勸阻的話語都淹沒在喉嚨深處。
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和不知何時涌上的酸澀,走上前,用力拍了拍江昭陽濕透的肩膀,聲音沙啞低沉,帶著復雜的情緒:“江鎮長…堤壩這里,你放心。”
“有我在,它在。”
“只是,你…千萬小心!”那“小心”二字,咬得格外重,里面沉甸甸地壓著憂慮和未盡之。
江昭陽點點頭,沒再說話。
他利落地轉身,走向一輛已經發動、引擎在濕冷空氣中低沉轟鳴的卡車駕駛室。
雨水順著他的雨衣下擺流下,在他身后的泥地上拖出一道短暫的水痕。
就在他拉開車門的瞬間,一陣急促的喊叫猛地撕裂了風雨和引擎的噪音:“江指揮長!三號觀察點!滑坡!有滑坡跡象!”
所有人的心猛地一沉!
邱洪臉色劇變,猛地扭頭望去。
江昭陽的動作也瞬間凝固,拉車門的手停在半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