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榕看著他,看著他眼底那份歷經生死淬煉后反而更加沉靜堅韌的光芒,連日來積壓在心頭的陰霾仿佛被撕開了一道縫隙,透進了一絲久違的光亮。
她努力想擠出一個笑容,嘴角卻有些僵硬,最終化作一聲帶著復雜情緒的輕嘆:“呵呵,死里逃生這么大的事,到了你嘴里,倒說得這么輕松幽默。”
她搖了搖頭,隨即正色道,“你是不知道,這五天,為了搜尋你,整個琉璃鎮的同志都忙成了什么樣子?”
“河灘、山林、下游的每一寸水域……大家幾乎是不眠不休,把能找的地方都翻了個底朝天!”
“實在是……實在是找不著你了……”她聲音低沉下去,帶著一絲沉痛的后怕,“所有人都絕望了,都以為……以為你肯定已經葬身魚腹,再也回不來了。”
“張縣長這才痛下決心,安排了今天上午這場追悼會……”她的目光再次掃過周圍懸掛的挽聯和白花,語氣里充滿了命運弄人的荒誕感,“誰能想到,這追悼會的主角,竟然自己出席了!”
“這場面,怕是把不少人的魂兒都嚇掉了吧?”
“那可不嗎?!”一個清脆帶著點后怕余韻的女聲立刻從旁邊的人群縫隙里擠了進來。
寧凌淇擠到前面,心有余悸地拍著胸口,臉頰因為激動和剛才的驚嚇還泛著紅暈,“我的魂兒都嚇掉了呀!”
“江鎮長,您這出場方式,也太……太驚悚了!”
“我剛才腿都軟了!”
她的話引起周圍一片心有戚戚焉的附和聲。
“好了好了!”林維泉像是終于找到了一個化解這巨大尷尬和混亂的突破口,連忙高聲叫了起來,聲音帶著一種急于擺脫眼下局面的急促,“都別愣著了!”
“趕緊的!靈堂,不,追悼會現場!拆了!快!快動手拆了!”
他一邊指揮著,一邊自己也手忙腳亂地去扯旁邊一根掛滿白花的竹竿。
他這一喊,幾個反應過來的工作人員如夢初醒,立刻行動起來。
搬花圈的搬花圈,扯挽聯的扯挽聯,摘紙花的摘紙花。
方才還莊嚴肅穆的靈堂,瞬間陷入一種滑稽而高效的“拆除”狀態。
肅穆的黑白被粗暴地扯下,露出墻壁原本斑駁的底色,仿佛一場精心布置的舞臺劇被倉促地拆了臺。
在一片忙亂中,有人將那副從墻上取下的、鑲在黑色鏡框里的“遺像”小心翼翼地遞到了江昭陽面前。
江昭陽微微一怔,下意識地伸手接過。
冰冷的玻璃觸感透過指尖傳來,他低頭仔細端詳著照片中的自己——那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側影。
照片里,他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、仿佛洞察了什么的笑意。
構圖和光影都捕捉得相當到位,顯然不是隨手拍的工作照。
“嗯?”江昭陽濃黑的眉毛疑惑地蹙起。
他抬起頭,目光掃過周圍幾張熟悉的面孔,語氣帶著真切的納悶,“這照片……你們哪里弄來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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