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璜猛地抬頭,瞳孔瞬間收縮。“這……張縣長……”他喉頭滾動,艱難地組織著語,“那、那都是陳年舊事了。”
“……過去的已過去了。已翻篇了!”
“雯雯現在,是何東來的媳婦!何家的人了!”
他急急地強調著最后一句,聲音里帶著微顫,仿佛那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。
額頭上剛剛擦過的汗,立刻又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新的汗珠。
“知道。”張超森嘴角向上牽動了一下,與其說是笑,不如說是在咀嚼著什么。
他端起茶杯,吹了吹上面根本不存在的水汽,目光越過杯沿,銳利地釘在柳璜臉上。“若她不是何家的媳婦,今兒個這辦公室的門,你還能進得來嗎?”
茶杯輕輕放回桌面,“啪”的一聲輕響,卻如重錘敲在柳璜耳膜上。
“張縣長……您、您究竟想說什么?”柳璜感覺自己的舌頭像打了結,后背的襯衫已然濕透一大片,冰冷地貼住了皮膚。
“我是問江昭陽有什么可能的把柄?”
“這?”柳璜一急,汗水又流了下來。
張超森忽然收斂了那點虛假的笑意。
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沒有任何情緒地審視著柳璜。
“我張超森,待你柳璜,不算薄吧?嗯?”他的聲音不高,卻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冷硬質感。
他用右手食指緩慢地、有力地敲擊著桌面,噠、噠、噠……每一下都敲在柳璜緊繃的神經上。“你坐上農業局長的位子,這是憑空來的?”
“嗯?給你了,你還……”他頓了頓,聲音陡然降得更低,帶著一股徹骨的寒意,“……想著三心二意?吃著碗里的,還念著鍋邊?”
那聲冷峭的“呵”輕輕從他鼻腔溢出,像冰屑摩擦。“柳璜,用你的腦子好好掂量掂量,別犯渾。”
張超森身體向后,重新靠回椅背,視線卻如鷹隼般緊鎖著柳璜。
“到了今時今日,你以為你還有岸可上?那退路,有嗎?”
“人家會張開雙臂歡天喜地地接著你這位何家的親家?嗯?”他微微搖頭,語速放慢,帶著一種宣讀命運般的殘酷平靜,“別做夢了。”
“船,早就離岸八丈遠了。”
辦公室靜得可怕。
柳璜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,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輕微的氣音,仿佛空氣已變得極為稀薄。冷汗正沿著脊椎一路蜿蜒而下。
“現在,哦,何狄暫時落難,”張超森刻意停頓一下,舌尖掠過那個“狄”字時顯得意味深長,“江昭陽,呵,這小子,躥得可是真快啊,春風得意得很吶!”
“但這條青云路……”
他的指節再次敲上桌面,加重了力量,“……跟你柳璜,可還有半毛錢關系嗎?嗯?”
他微微提高了聲調,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,“柳璜啊柳璜,你難道一點都不覺得……硌得慌?”
“看著你看不上眼的小角色,眼看就要爬到你頭頂拉屎撒尿了?”
“你就樂意眼睜睜看著他成為春奉縣……不,甚至是全市政壇上那顆耀眼的明星?”
_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