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氣似乎凝固了,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夜蓄勢待發的雷鳴前的寂靜。
電光石火倏地一閃,江昭陽問道:“是你妻子在學校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?”
這句話仿佛一把燒紅的鋼針,猛地刺進王栩緊繃的神經叢。
他整個人劇烈地顫了一下,像是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,肩膀瞬間垮塌下去,支撐著桌沿的手指因用力過度而骨節泛白。
猛地抬起頭。
他布滿紅血絲的雙眼里,是毫不掩飾的震驚和無措,幾乎快要瞪裂開。
這瞬間的失態,比任何冗長的申辯都更加清晰無誤地印證了江昭陽的猜測。
江昭陽深邃的眼眸深處,一束了然的光芒悄然迸發,又被迅速地壓回平靜無波的表面之下。
他沒有絲毫遲疑,將那份了然無遺地展露在話語中:“說說吧,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”
王栩緊繃的嘴角泄出一絲極細微的抽動,仿佛牽扯到了深處某個不斷潰爛滲血的傷口。
沉重的吐納之后,他終于開口,字句艱難地從喉嚨深處擠出來,每個音節都沾著砂礫般的苦澀。“是,是這樣的……”
他的聲音發澀,“林秀琴調到咱們鎮中學任教后……校長劉邙,就處處針對她。”
“具體……具體做法呢?”
江昭陽追問,身體微微前傾,目光銳利如鷹隼,緊緊捕捉著王栩臉上的每一絲變化。
王栩的呼吸明顯粗重起來,胸膛起伏。“他……讓她當班主任。”
他深吸一口氣,努力讓話語連貫,但那語調卻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沉悶的雷聲,“專管他嘴里的‘特色班’……”
最后三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,帶著無法說的屈辱和恨意,“說白了,那就是全校挑剩下、老師都不肯沾手的……差班!”
“差生都塞在那兒!”
一陣錐心的刺痛狠狠扎進江昭陽的胸膛。
差班!
這個在縣教育會議上被痛斥、被明令禁止的毒瘤!
竟然換了件“特色班”的新衣,在琉璃鎮這片被霧靄深鎖的土地上,張狂地復活了!
王栩的聲音在微微發顫,那是被逼到絕境邊緣的悲憤:“天天……天天就是跟一群混世魔王斗氣!”
“還有那些不講理的家長!”
他猛地抬眼,平日里溫和老實的面孔因壓抑的憤怒而扭曲,“那幫學生,根本不學習!個個無法無天!”
“我老婆管也不是,不管也不是,真是豆腐掉在灰堆里——吹不得,拍不得!”
他用盡全身力氣吼出那個令人揪心的場面:“她就想著盡責任,稍微批評幾句……用詞還不算很重!”
王栩的雙手攥緊松開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“結果呢?”
“一轉頭,人家學生就跑回家喊家長!”
他的胸膛劇烈起伏,“家長們根本不聽解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