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樣的例子,難道還少嗎?!”
江昭陽的聲音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。
他上前一步,逼視著劉邙躲閃的眼睛,仿佛要將那些被刻意忽視的真相強行塞進他的腦海:“你們現在做的,是在變數最大的時候,就提前給一群孩子判了‘慢’刑!”
“是人為地制造壁壘,掐滅了他們‘趕上來’的希望!”
“這不是教育,這是篩選,是放棄!”
“是打著‘特色’的旗號,行懶政怠政、不負責任之實!”
劉邙的背脊徹底佝僂下去,仿佛被這連珠炮般的質問抽掉了所有支撐的力氣。
辦公室里死寂一片。
慘白的燈光瞬間照亮了劉邙那張布滿冷汗、失魂落魄的臉。
他下意識地抬手擋了一下那刺目的光亮。
仿佛那光也照見了他心底某種不愿示人的東西。
“江……江鎮長……”劉邙的聲音干澀發顫,像砂紙摩擦著粗糙的木頭,“您……您說的這些,理論上是……是很好……可是……可是現實操作有難度啊……”
他試圖尋找最后的防線,眼神慌亂地掃過桌上那份被江昭陽棄如敝履的藍色文件夾,“我們學校……師資力量有限,學生基礎參差不齊……搞平行班,優生吃不飽,差生跟不上,兩頭不落好……”
“最后……最后整體成績上不去,升學率……家長也不答應啊……”
“升學率?”江昭陽重復了一遍這個詞,嘴角勾起一抹極其冰冷的弧度,那弧度里沒有半分笑意,只有深沉的諷刺和洞悉一切的鋒利,“劉邙,你終于說到點子上了!”
“升學率!好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!”江昭陽的聲音帶著一種壓抑到極致的憤怒,“為了你們學校那點所謂的升學率好看,為了你們向上匯報時那幾個漂亮的數據,為了迎合某些家長急功近利、只看排名的焦慮,你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把一部分孩子當作可以犧牲的成本?”
“當作拉低平均分的‘包袱’,迫不及待地甩出去,扔進一個貼上‘特色’標簽的、實質卻是被遺忘的角落?!”
他猛地轉回頭,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探照燈,直射劉邙躲閃的眼底,一字一頓,清晰無比地宣告:“我告訴你,劉邙!在我這里,在教育的根本意義上,沒有哪一個孩子是包袱!”
“每一個孩子的潛能都值得被尊重,被發掘!”
“暫時的落后,絕不意味著永遠的失敗!”
“你們這種所謂的‘特色班’,不是在因材施教,是在制造新的不平等,是在掐滅希望!”
最后幾個字,如同驚雷炸響在劉邙耳邊,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。
他臉色煞白,嘴唇哆嗦得厲害,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江昭陽胸膛起伏,那份壓抑了許久的怒火,此刻如同醞釀已久的暴雨,終于得到了徹底的傾瀉。
他看著劉邙失魂落魄的樣子,眼神復雜,憤怒之外,更有一絲深沉的悲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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