滿殿歡愉的私語戛然而止。
德妃的帕子掉進了酒盞,蘭貴人的琉璃盞“啪”地碎在地上。
許承淵的臉色瞬間鐵青,手中的酒杯“咔嚓”一聲被捏得粉碎。
萬萬不敢相信,一個必死之人,如何又回來了。
婉棠抬眸,將眾人精彩紛呈的表情盡收眼底,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。
門外的寒風尚未散盡,楚云崢的身影已出現在回廊下。
他每一步都踏在眾人緊繃的心弦上。
朝臣當即跪下。
“棠棠回來得正好。”皇帝唇角含笑,眼底卻深不見底,“沒有你,這宴席總缺了幾分趣味。”
他伸手拂去婉棠肩頭未化的雪粒,指尖在她頸側流連,“朕這幾日對你甚至想念。”
“臣妾對皇上,亦是朝思暮想。”婉棠仰起臉,眼中漾著恰到好處的柔情。
她執起帝王的手輕按在自己小腹,“皇兒也想父皇了。”
楚云崢低笑,突然當眾將她打橫抱起。
嬪妃跪了滿地,祺貴人死死攥著五個月孕肚前的衣料,指甲透出青白。
同樣是有孕,待遇卻是天壤地別。
“皇上,”蕭明姝的護甲刮裂了鳳座扶手,“婉嬪妹妹舟車勞頓,不如讓她先休息片刻。”
蕭明姝一個眼神,已有人搬來凳子。
畢竟皇上的身邊,只有她,皇后,蕭明姝才能站在左右。
“皇后有心了。”楚云崢漫不經心地打斷,卻將婉棠摟得更緊,“愛妃這趟出宮,可尋著什么稀罕物?”
婉棠從帝王懷中輕盈落地,后退半步福身:“臣妾確實帶了好東西。”
她眼波掃過面色鐵青的許承淵,“只是被攔在城門外了。”
“哦?”楚云崢眸色驟冷,殿內溫度仿佛瞬間降至冰點。
他指尖輕叩龍紋案,每一聲都像敲在眾人脊梁上,“朕倒要看看,誰敢攔婉嬪的東西,這可是朕讓她去采辦的!”
意思就是說,攔婉棠的,就是攔他的。
“老奴這就去取!”李德福佝僂著要退下。
“歐陽青。”皇帝突然喚道:“你去辦。”
場面瞬間有些冷,蕭明姝反應極快,迅速調整好狀態。
臉上微笑重現:“還是妹妹懂得皇上的心思。”
“那本宮可就要好好瞧瞧,妹妹的心思了。”
她意味深長。
婉棠笑容飽含深意,淡笑道:“皇后娘娘且放心,這株紅梅,格外應景。”
婉棠向前一步:“畢竟紅梅,扎根在尸堆里!”
滿殿嘩然。
許承淵猛地拍案而起:“婉嬪娘娘怕是凍糊涂了!”
他虎目圓睜,“城外不過雪大了些,何來什么尸堆?”
蕭尚書立刻幫腔:“娘娘久居深宮,見著幾個凍死的流民就大驚小怪。”
他捋須冷笑,“女子干政,可是祖制大忌!”
“哦?”楚云崢把玩著夜光杯,突然“咔嚓”一聲捏碎杯柄,“是朕讓婉嬪出宮采買,蕭卿這是在說,朕錯了?”
殿內溫度驟降。
“皇上明鑒!”兵部侍郎突然跪地,“臣昨日才從京郊回來,除了幾個流民,哪兒來的什么難民。”
爭執正酣,殿外突然傳來撕心裂肺的嚎叫。
許硯川拖著瘋婦踏入,玄甲上結滿冰霜:“皇上,臣在城外撿到個有趣的玩意兒。”
那瘋婦一進殿就撲向鎏金炭盆,枯爪般的手直接插入通紅的銀骨炭中。
“暖……好暖……”她癡癡地笑著,皮肉燒焦的糊味彌漫開來,卻仿佛感覺不到痛。
“瘋子也敢帶上這兒來,我看婉嬪娘娘是越發沒有規矩了。”
蕭尚書厲喝,看向皇上的眼神,自然也多了許多埋怨:“縱然皇上您對她再是寵愛,也不可讓她胡作非為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