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承淵一腳踢翻案幾:“這賤婦分明是婉嬪安排的戲子!”
酒液濺在他腰間的虎符上,“還有這個逆子,上次犯錯饒你不是,此刻你還敢胡鬧!”
“我非殺了你這逆子不可,免得污了我許家門楣。”
蘇辭突然從梁柱陰影里晃出來,玉冠歪斜地掛在發間。
他兩指捏著銀針,隨手往瘋婦后頸一扎:“凍傻的人見著熱源都這樣。”
針尾輕顫,“常識問題。”
那婦人突然打了個激靈,渾濁的眼球漸漸清明:“這是哪兒?”
她環顧滿殿金玉,突然癱軟在地,“天老爺啊……我這是到仙境了?”
“這里是皇宮。”婉棠輕聲道。
瘋婦頓時抖如篩糠,額頭將金磚磕得砰砰響:“民婦該死!民婦不該吃……”
她突然干嘔起來,“可妞妞已經死了三天了,不吃的話小栓子也……”
一小太監見狀,手中寒光一閃,沖上去就要殺人。
楚云崢抬手,歐陽青立即將人按住。
帝王的聲音比殿外風雪更冷:“說下去。”
“雪壓塌了屋子,縣太爺說朝廷沒撥銀子。”
瘋婦的眼淚混著血漬砸在地上,“張員外家的糧倉堆到發霉,可我們連樹皮都沒得吃。”
她突然撕開衣襟,露出肋骨嶙峋的胸膛,“您看!不是我要吃人,是我沒肉了,最后一塊好肉,也喂了小栓子。”
“砰!”
楚云崢的拳頭砸裂了龍紋案。
蕭家眾人面如土色,許承淵卻還在叫囂:“皇上明鑒,這分明是婉嬪與逆子設的局!”
恰在此時,殿門轟然洞開。
歐陽青玄甲染血,木板車上立著百年紅梅,身后李萍兒和小順子踉蹌撲入。
李萍兒半邊袖子都被血浸透,手中還握著半截斷箭。
“主子!”她哭喊著跪倒,“剛過城門就、就箭如雨下。”
她舉起手中羽箭,箭尾赫然刻著“許“字。
婉棠指尖掐進掌心才忍住顫抖。
她轉身對鳳座深深一拜:“皇后娘娘,這便是臣妾為您尋的賀禮。”
她抬眸,眼底映出蕭明姝慘白的臉,“您、可還喜歡?”
那株紅梅的枝椏間,到處都是牙印。
瘋婦撲到樹下,枯手撫過樹皮上密密麻麻的刻痕:“是我們村的樹神仙。”
她突然嚎啕大哭,“大雪以來,到處都是死氣沉沉,只有紅梅還能開花。”
“但凡有人凍死了,就放在紅梅樹下,后來死的人太多了,就堆放在紅梅旁,死人都比紅梅都高了。”
蕭明姝正在賞花,聞踉蹌后退時撞翻了翡翠屏風。
“婉嬪!你竟敢拿這等穢物沖撞本宮生辰!”直指婉棠,“此等居心,實在令人驚恐。”
“夠了!”
楚云崢一掌擊碎龍案,碎木飛濺中百官齊刷刷跪倒。
帝王玄色龍袍無風自動,眼底翻涌的殺意讓最近的大臣當場顫抖。
“不吉利?”他抓起一把帶血的凍土砸在蕭尚書臉上,“朕看這紅梅好得很!明日就移栽到金鑾殿前。”
楚云崢一步步走下來,靴底碾過戶部侍郎的手指,“讓滿朝文武都看看,你們嘴里‘些許風雪’養出的奇觀!”
許承淵的虎符落在地上,蕭明姝的鳳冠歪斜到耳邊。
滿殿只余瘋婦的抽泣聲在梁柱間回蕩。
楚云崢突然輕笑,指尖撫過婉棠慘白的唇:“你們說得對,婦人確實不該干政。”
他銳利的目光掃過皇后僵硬的身體,“這桌山珍海味,朕吃不下,你們好好享用吧。”
“擺駕惜棠院。”
帝王親手攙起婉棠,與她攜手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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