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周圍那些窺探的視線,再看向婉棠時,已悄然發生了變化。
原先或許只是好奇、嫉妒或幸災樂禍,此刻卻不由自主地染上了深深的欽佩與一絲敬畏。
能從那位的宮里全須全尾地出來,甚至還得了賞賜,這位德妃娘娘,絕非等閑之輩!
哈哈哈,棠棠太逗了,簡直正中我的心口。
只是柳貴人還在長樂宮等婉棠回來了。
沒辦法,她想要看著婉棠不好過,做夢都想。
想我不好過?
婉棠從鼻孔中發出一聲輕哼。
做夢!
我又不是圣母,才不會成全誰。
長樂宮。
剛回來,柳貴人便如同聞到腥味的貓兒般湊了上來。
臉上堆著假惺惺的關切:“給德妃娘娘請安。”
“娘娘,您這是從哪兒回來?”
“臉色怎地如此不好?”
“可是受了什么委屈?”
她語氣拿捏得恰到好處,既顯恭順又帶著挑事的試探。
婉棠看都未看她一眼,徑直走入正殿,抬頭看了看房梁。
她一不發,只對旁邊的小太監揮了揮手。
小太監立刻會意,搬來一張高凳。
柳貴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,隨即看到婉棠竟站到了凳子上,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根結實的綢帶,正往房梁上拋!
她頓時花容失色,驚呼著撲上前:“娘娘!娘娘您這是做什么呀!”
她聲音帶著哭腔,演技十足,“就算惠貴妃娘娘欺辱了您,您也不能想不開啊!”
“您有皇上寵愛,可以去告訴皇上,皇上定會為您做主的!何苦如此輕生!”
她句句不惠貴妃欺辱,字字都在挑撥。
婉棠卻像是完全沒聽見,依舊專注地擺弄著手中的綢帶,甚至打了個結實的結。
柳貴人見她執迷不悟,嚇得聲音都變了調,跺腳道:“娘娘,您快下來!”
“臣妾這就去請皇后娘娘來勸您!”
說著轉身就要往外。
婉棠心中冷笑,什么來勸,怕不是著急通知皇后來看好戲吧!
就在她快要跑出殿門時,婉棠終于開口,聲音平靜無波:“小順子,把燈籠給本宮。”
小順子聞忙道:“娘娘,太高了危險,讓奴才來掛吧!”
婉棠卻執意伸手接過,她站在高凳上,小心翼翼地燈籠往剛系好的綢帶結上一掛,還仔細調整了一下角度。
她低頭,對著下面已經完全看傻了的柳貴人,露出笑容:
“這可是惠貴妃姐姐第一次送東西給本宮,意義非凡。”
“本宮自然要親自將它掛在正殿最顯眼的地方,日日相對才好。”
“如此,方能彰顯我們姐妹情深,不是嗎?”
柳貴人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,那副泫然欲泣、焦急萬分的模樣僵在臉上,顯得極其可笑。
她嘴巴微張,眼睛瞪得溜圓,看著那盞破燈籠。
半晌,才從喉嚨里擠出顫抖扭曲的聲音:
“您……您忙活這半天……是為了掛、掛這個燈、燈籠?”
“惠貴妃,還、還送了您東西?!”
她的聲音尖利得幾乎破音,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種計劃落空的巨大落差感。
婉棠欣賞著她那幾乎維持不住的假面,笑得愈發愉悅:“不然呢?柳貴人以為本宮要做什么?”
柳貴人猛地回過神,胸口劇烈起伏,趕緊深吸了好幾口氣。
才強行將那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咒罵和扭曲的表情壓下去。
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,聲音還在發顫:“沒、沒什么。”
“臣妾是擔心娘娘,可真是…嚇了臣妾一大跳。”
婉棠從凳子上下來,步履輕盈地走到柳貴人面前。
她伸出手,指尖冰涼,卻極其溫柔地撫上柳貴人僵硬的臉頰。
臉上帶著春風化雨般的笑意,眼神卻銳利如針,直刺入對方心底:“柳妹妹別怕。”
她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,卻字字藏著冷刃,“惠貴妃娘娘啊,其實最是溫柔善良不過了。”
“只要你以真誠待她,她必以真心回報。”
柳貴人被她摸得汗毛倒豎,臉上肌肉抽搐著,擠出一個極其尷尬扭曲的笑容。
連連后退:“是,娘娘說的是,臣妾忽然覺得有些乏了,想回去歇息了。”
她幾乎是落荒而逃,連禮數都顧不周全了。
婉棠看著她倉惶離去的背影,唇角那抹溫柔的笑意瞬間冷卻,化為一片冰封的漠然。
不過片刻,小順子便悄步進來回稟:“主子,柳貴人出宮了,瞧著方向是往坤寧宮那邊去了。”
婉棠慢條斯理地坐回椅上,端起茶杯,吹了吹浮沫,語氣平淡無波:“讓她去。”
“她若不去,皇后娘娘又如何能知道,本宮與惠貴妃,如今是何等的‘姐妹情深’呢?”
她抿了一口茶,眼底掠過一絲冰冷的算計與快意:
“皇后不是處處提防著本宮,生怕本宮與誰聯手嗎?”
“那本宮便讓她好好看清楚。”
“也讓她真正體會一下,什么……才叫恐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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