斯塔爾特體內被世界意志強行維持的能量核心,在迪特瑞爾話音落下的瞬間,無聲無息地……湮滅了。
連同斯塔爾特臉上那劫后余生的狂喜,一起凝固、破碎。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斯塔爾特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,仿佛被徹底剝奪了最后依仗的恐懼和絕望。他體內的神力如同退潮般消散,被污染吞噬的新神殘魂發出最后解脫般的哀鳴,徹底消散。他不再是神,只是一個被世界意志拋棄的,即將徹底消亡的可憐蟲。
世界意志那凍結時空的力量也如同潮水般退去,相和薩菲羅斯瞬間恢復了行動能力。
難怪相覺得不對,難怪迪特瑞爾一開始就讓相來阻止黑洞……
“趁現在。”薩菲羅斯當機立斷,正宗在空中畫出一道優雅的弧度。
“還想通過自殺來重塑?放你媽的狗屁!”相眼中厲芒一閃,身體如同離弦之箭,憐憫劍帶著積攢的所有怒火和力量,再無阻礙地刺向斯塔爾特毫無防備的眉心,這一次,是真正的終結。
“結束了。”薩菲羅斯的聲音也同時響起,正宗刀化作一道裁決的銀光,斬向斯塔爾特的脖頸,雙重的致命絕殺。
“你殺了我我一樣會重來!”斯塔爾特抬手抵擋,他當了太多年的神,如今沒了神力倒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。
“你忘了嗎?你告訴過我的……”
憐憫之上的黑色火焰燃燒的更加劇烈,空間都因為這股力量而出現了裂痕。
“被毀滅之力摧毀的靈魂,是無法跟隨世界重啟而重新開始的。真是謝謝你啊,懂哥!”
“不――!!!”斯塔爾特發出最后一聲凄厲到扭曲的尖叫,充滿了不甘和徹底的恐懼。他試圖抬起手,試圖調動最后一絲力量,但在迪特瑞爾那改寫規則的絕對力量壓制下,他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。
噗嗤…噗嗤…
憐憫劍貫穿眉心,正宗刀斬斷脖頸。
漆黑的毀滅之力與銀亮的斬斷之力同時爆發。
斯塔爾特扭曲的身體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劣質蠟像,在兩道恐怖力量的交織撕扯下,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完整的一聲,便徹底汽化、分解,連一絲殘渣都未曾留下。
那個糾纏了迪特瑞爾無數歲月,帶來無盡痛苦和陰謀的兄長,那個被世界意志選中的“工具”,終于……徹底消亡。
戰場上死一般的寂靜的只有黑洞崩潰邊緣傳來的能量亂流呼嘯聲,以及下方天龍營將士們粗重的喘息。
贏了?
真的……贏了?
相拄著憐憫劍,劇烈地喘息著,看著斯塔爾特消失的地方,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。薩菲羅斯收刀而立,銀色的眼眸看向懸浮在階梯前的身影,帶著探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……凝重。
迪特瑞爾緩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,仿佛剛才相他們拼盡全力只是拂去了一粒塵埃。他轉過身,看向相,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中,屬于孩童的天真和依戀徹底褪去,只剩下一種洞悉一切的、近乎非人的平靜。
“爸爸,”童聲還是那般清脆,聲音卻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,“你為什么沒有早點來呢?”
相心頭猛地一沉,他看著那雙眼睛,突然明白了什么。這個孩子……或者說,這個披著孩童外衣的毀滅之神,他封鎖的不僅僅是痛苦的記憶,更是他作為“迪特瑞爾”這個存在的大部分情感和人性。這幾日的溫情陪伴,更像是一場精心設計的、為了最后剝離時更徹底的告別儀式。
“你……”相張了張嘴,喉嚨干澀。
迪特瑞爾沒有回答,他的目光越過相,投向那依舊在崩潰邊緣掙扎,不斷噴涌出混亂規則亂流的巨大黑洞。黑洞深處,那股被徹底激怒的世界意志,如同受傷的洪荒巨獸,正在發出更加恐怖的咆哮。它的力量雖然因為錨點被毀和斯塔爾特的消亡而大幅削弱,但并未消失,它只是暫時被混亂的規則亂流阻隔,隨時可能卷土重來。
“世界……很憤怒。”迪特瑞爾平靜地陳述著事實,小小的身體開始散發出淡淡的黑色光暈,“它需要重啟。或者,被格式化。”
“你要做什么?!”相心中警鈴大作,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攫住了他。
迪特瑞爾微微歪了歪頭,這個曾經顯得無比可愛的動作,此刻卻帶著一種令人心寒的漠然:“履行毀滅之神的職責。清理錯誤,重啟系統。或者……”他頓了頓,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了相身上,那目光穿透了皮囊,仿佛直視著相靈魂深處那點屬于“相”的存在之光,“重塑一個沒有劇本的新世界。”
他開始朝著階梯邁步,每一步他都會成長一分,像是一個孩子逐漸長成成人的過程。
他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,如同信號不良的影像。無數細密的、由純粹規則符文構成的黑色絲線從他的身體中蔓延出來,如同活物般,刺入周圍混亂的空間,刺入那崩潰的黑洞深處,甚至……刺向了更高維度的、世界意志本體的方向。
他在主動與世界意志的核心規則進行連接,他要強行入侵、改寫、甚至……
毀滅它。
“迪特瑞爾!”相朝著城主府的方向沖了過去,這太瘋狂了!這和自殺有什么區別?!
迪特瑞爾沒有再看相,他緩慢的朝著階梯上方走去。
“我希望……”
這個世界沒有神,沒有束縛世間的枷鎖。
我希望,人類學會自己承擔一切,學會合作,學會互相信任。
我希望,他們懂得友情,懂得親情,懂得愛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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