尚國公府門前,昭王儀仗在雪中透著威儀。
繡著蟒紋和瑞獸的青緞云幡開路在前,其后緊隨八名手持禮器的高壯力士。
黃金翠蓋罩定一駕朱輪寶輦,輦車兩側各有十名星羅衛,銀白輕甲被雪水浸染,愈發顯得森然肅冷。
尚國公懵了一下。
這么大陣仗,到底干什么來了?
心底涌起各種猜測,尚國公面上堆起得體的笑容,將驚疑和戒備一同壓下,行至階下,大開中門,將昭王迎入府中。
軒轅璟身著暗色常服,九染而成的深青在燈光下泛著鴉羽的冷澤。
通身無繡,只憑緙絲暗紋壓出氣勢巍然的山石云海,垂順如瀑的厚料,將筆挺的身姿襯得頎長利落,透出幾分不怒自威的沉凝氣度。
“王爺親臨,寒舍蓬蓽生輝,不知有何諭示,臣謹當聆訓。”
二人來到沉檀氤氳的正廳,尚國公恭敬開口。
軒轅璟雙手負在身后,看了眼廳前的下人,皮笑肉不笑,“國公爺就打算在這兒聽本王諭示?”
“這……”尚震掃視寬闊肅靜的正廳,裝傻,“王爺可是覺得有哪里不妥?”
明面上他和永昌侯一樣,在朝堂上沒有歸附任何黨派,實際早就暗中投效了太子。
昭王這么大張旗鼓的來,他必然得坦蕩一些,若是密談,萬一讓太子知道了豈不生疑?
“并無不妥,那就在這兒吧。”軒轅璟闊步上前,坐到椅子上,“本王此番來,是想同國公爺聊一聊尚世子去年秋狩淫穢一事,想聽聽國公爺——”
“王爺!”尚震屁股還沒完全落到椅面,就立馬彈起來,“銀雪落地,春寒乍盛,還請王爺移步書房,臣讓人備足炭火,免得寒侵貴體。”
尚震將神情控制得極好,只語速快了兩分,頓了頓又道:“臣新得了一幅字畫,也想邀王爺一同品鑒。”
軒轅璟嗤笑一聲,拂袍起身,從善如流,“行,那本王就客隨主便。”
二人移步外書房,下人已經提前點好了炭火,只是暖意尚未充盈起來。
軒轅璟攜星嵐入內,尚震張了張嘴,終究沒有說什么。
軒轅璟落于賓座,尚震拿出一幅字展開呈到他面前,待下人奉茶離開,關門時,門外已然多了幾個護院打扮的人守在兩邊。
尚震將字畫平鋪在軒轅璟面前的桌上,端身拱手,垂眸間掩下戒備,只將恭敬又加深了三分。
“臣愚鈍,不知王爺今日過府有何要事,還請明示。”
軒轅璟一來便點出秋狩淫穢一事,尚震大概猜到恐怕是自家那個孽障沒把事情料理干凈,落了什么把柄被對方拿到了。
當下情形不明,不能自亂陣腳,尚震鎮定下來,打算先探探虛實。
軒轅璟往后仰靠在圈椅里,面上凝著薄冰般的平靜,也不說話,光是望著他。
尚震被他那雙眼睛盯得發毛,甚至頭皮發麻。
某一刻,軒轅璟忽然牽起唇角,像是要笑,卻反而扯出一抹刀裁似的冷峻弧度。
指尖叩在扶手上的輕響應和著軒轅璟低沉平緩的聲音,“太子想讓本王長眠南州,有去無回,尚國公可知曉此事?”
尚震驚得瞪大眼睛,嘴巴張開又合上,好半晌才發出聲音,“王爺慎,太子殿下他……”
軒轅璟不想同他廢話,“你只需回答本王是否知曉。”
尚震目光堅定,語氣鄭重,“臣不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