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曦微明,青石板御道被露水浸得烏亮。
旌旗儀仗浩蕩出發,龍旗、豹尾、節鉞被早春微涼的露氣凝得紋絲不動。
天子駕輦在前,一輛輛青綢官車隨行在后,車轅壓過青石板路,發出沉悶而規律的聲響,莊嚴有序的前往京郊圜丘壇。
與此同時,平康伯爵府的馬車停在永昌侯府大門前,隨行六名護衛騎馬跟隨,各個虎背熊腰,肌肉虬結,一看就是好手。
侯府馬車已經套好,在門口等著了。
祈谷大典之日,全城靜肅,居家亦要焚香靜坐,但只要出城便不受管束,因此不少公子小姐們都會在這一日呼朋喚友出城游玩。
陸未吟前幾日約了蕭北鳶和季如音在九荑居喝茶,季如音提出今日一起出城踏青,免得在家里束一天。
蕭北鳶是最坐不住的,當即熱烈響應。
倆人興致勃勃的討論去哪里玩,恰好雅閣侍女來上茶點,說起玉屏山南面開了一大片迎春花,風光迤邐,美不勝收,乃是踏青好去處,于是定下今日之游。
春枝請了門房進去通稟,不多時,陸未吟和蕭北鳶說笑著走來。
季如音聞聲下車,快走兩步迎上去福身見禮,“郡主萬安。”
“季小姐不必多禮。”陸未吟客氣回應。
等上了車,車簾落下,便也將那些客套虛禮隔在外頭,一個叫阿吟,一個叫季姐姐。
三人共乘侯府馬車,后面采香、采柔、翠玉、春枝四個丫鬟坐一輛灰綢小車,兩府一共十余護衛隨護在側,出城前往玉屏山。
今日城內街上茶樓酒肆全部關門閉戶,也不準擺攤,待辰時一過,城門關閉,街上便不許有人,因此路上遇到的行人車馬,都是趕著往城外去的。
出了城,沿路遇到的人隨走隨散,陸未吟挑起車簾,看著總是遠遠墜在后頭的一隊運貨人馬,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淡笑。
行至半途,陸未吟憑窗望向路旁不遠處蜿蜒而過的河流,粼粼波光盡落眼底,顯出幾分深沉。
玉屏山就在京郊,三人說說笑笑,一會兒工夫就到了。
山的南面是一大片坡地,大片迎春花映著晨光熱烈綻放,亮黃色的花浪傾瀉下來,枝條縱橫,披垂如金瀑,囂張的潑滿了尚帶枯寂的早春。
花間不時可見倩影掠過,來玩的人還不少,已經走出一條路來了。
還在車上時,蕭北鳶就被驚艷到了,“哇,這么多!”
馬車在路邊停穩,丫鬟們先行下車,小跑著過來迎自家小姐。
季如音最先探出身,指尖搭著春枝的手,笑聲清脆,“可算是出來了,我母親日日叫我看賬冊,眼睛都快看瞎了!”
陸未吟緊隨其后,竹青色素面長裙掠過車凳落地,先望向前方的花瀑,再不動聲色的看向后方。
那一隊運貨人馬停在十余丈后的岔道旁歇腳啃餅子,似是要往另一條道去。
采香走到陸未吟旁邊,一身利落勁裝,腰上挎著陸未吟的棲云劍。
采柔則守在馬車另一旁,警惕的打量著四周。
蕭北鳶踩著車凳飛快蹦下來,臉上藏不住的雀躍,“快呀,咱們過去。”
三人沿著踩出來的路往里走,丫鬟亦步亦趨,護衛在身后不遠不近的跟著。
明媚春光潑灑而下,山間鳥鳴悠悠,吹過的風帶著草木和泥土的清新氣息,陸未吟深吸一口氣,仿佛將五臟六腑都淘洗了一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