檻兒在浴間拿銀鎏金柄的白馬尾尖牙刷,用青鹽細細刷了兩次牙,又拿溫熟的槐花蜜水含漱了八次口。
各自都凈面漱口完畢。
在院里消了兩刻鐘的食,太子爺腹中那股頂到胸口的悶脹感終于好受了許多。
不多時,二人相攜回屋。
檻兒沒忘記海順拿了一摞卷冊過來,便想著太子去書房辦公,她去次間。
哪知太子牽著她徑直進了東次間。
落座后不待檻兒開口,就見太子屏退左右先出了聲:“太子妃今早與你說了什么?”
呃。
檻兒沒想到他會有此一問。
不過她知道后院有太子的人,他會知道早上的事肯定是海順報給他的。
這一點檻兒倒沒覺得奇怪。
就是沒料到他會這么直接地問出來。
檻兒不禁猜測,難不成太子今晚過來便是為了問這件事?
略微思索,檻兒道:“太子妃問妾知不知道您打算讓妾身親自養孩子這事。”
說著,她像是想起一件事。
起身坐到太子旁邊,挽住他的胳膊。
“您昨晚沒同妾身說這事,妾身早上那會兒乍一聽太子妃這么問都愣住了。”
檻兒自然不是在嗔怪太子,只是純粹說這么一件事,語氣里夾雜著親昵。
頗有些高興的意味。
高興什么?高興他把這件事落到實處了?
駱峋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檻兒的神情,沒從她眼里看出什么怨懟和不滿。
“那你如何作答的?”他問。
檻兒如實道:“您沒跟妾身提您與太子妃說了這事,妾身當然不知道。”
駱峋:“還說了什么?”
檻兒不確定他是真不知道鄭氏具體跟她說了什么,還是假不知道,這種不確定的事她一律當作是對她的考驗。
于是頓了片刻。
檻兒半真半假道:“那不是歷來不少恃寵生嬌的先例嘛,太子妃便提點了妾身一二。
另外太子妃說您說的,今后不管妾什么位份,都無權過問東宮后宅內務。”
檻兒沒有告狀的意思,太子可能知道實情,以防萬一她當然不能隱瞞太過。
駱峋并沒有試探她會不會對他瞞下此事的意思,試探已經清楚的事也沒意義。
他只是想從檻兒的只片語中觀察出,她是否有將鄭氏的挑撥之放在心上,
見她神態自然并無異樣。
駱峋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臉,低聲問:“孤的確如此說過,孤偏你,給你晉位。
與你一道撫養孩子,但今后或許不會允你與太子妃爭權,你可會不甘?”
檻兒微微愣神,心里卻是忍不住扶額,暗道原來他是要問她這個問題。
得虧她有經驗,若不然還真不好答。
爽快干脆地說不會吧。
可信度太低。
太子也可能會覺得她過于胸無大志,進而懷疑她今后能不能護住孩子。
猶豫地說會,或者有一點點不甘吧。
這會兒還只是個小侍妾呢,就想著要和主母爭管家權啦?簡直大膽放肆!
所以說跟儲君這個半君相處也是伴君如伴虎,這感覺真不是說說而已。
檻兒的腦子轉得飛快。
在心里擦了一把額頭并不存在汗,她看了眼隆起的腹部欲又止了一下。
隨即手從太子的胳膊上滑下來握住他的大掌,眼神清亮地看著他,聲音輕柔。
“早先妾身問您,會不會嫌棄妾沒有學識不會詩詞歌賦琴棋書畫,您說不會。
妾身信您,也很高興,您的一句不嫌讓妾有種自己原來其實很好的感覺。
這半年多您給了妾身寵愛,給了妾身孩子,給了妾從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。”
“妾身現在每天真的很開心,很滿足,妾沒有念過書,懂的大道理不多。
但知足常樂妾身卻是明白的,妾出身微寒,入宮以來做的也只有按吩咐辦差。”
“權不權的……”
“妾身若說自己從沒想過,您定不信,可妾還是想說,妾身入-->>宮之初到跟您之前最大的心愿只是好好活著。”
娘臨終前讓她一定要活下去。
說只有活下去她才能看到漂亮的花花草草、看到喜歡的小狗小貓、看到明媚的太陽、看到變成星星的娘。
等她長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