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到沈星渡睡足了,再睜開眼,天色已經黑了下來。
沈星渡睡得昏天黑地不知今夕是何夕。
隱約聽著院里有人在小聲說話,雖是故意壓低聲音,情緒還很激動。
“二哥,你這回路上就改道,咱不去南岳了。”
“我都聽糊涂了,不是你剛說的星渡要和咱們一起去南岳,怎么又不去南岳,你到底想說什么?”
“你是不是蠢?
你就騙她去的是南岳,她從小嬌生慣養的又不認識路!
我不想讓她去什么南岳!
那個雁南飛根本就是利用她,欺騙她的感情!
她就不該嫁給什么男人!”
“且!你自己聽聽,你說的什么傻話?
哪有女子不嫁人的,她又不是個姑子!
我看你才是腦子不清醒的那一個!
她已經嫁人了,要去尋自己丈夫有什么問題?
我要是去了南岳回不來,還傳出來和別人成了親,你嫂子也得著急去尋我!”
沈星渡心思落了回來,無意識地攥緊被角。
看來這次去南岳,袁家指望不上了。
她的確嬌生慣養,不曾獨自出過遠門。
小時候也只是跟著師傅出去歷練過幾趟,不是回鄉下老家,就是去京郊。
那和南岳相比是不可同日而語的地方。
如果袁曉菲不肯陪她走這一趟……
沈星渡咬著嘴唇,眼神放空,在腦子里快速思索著出路。
“你醒了?
快來吃飯吧!
都是你愛吃的~”
袁曉菲沒有騙她,桌上擺滿了熱氣騰騰的各色菜式,都是她愛吃的。
不止有酒蒸羊羔肉,還有蜜金桃,腌漬櫻桃,饸絡酥……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。
袁家哥哥們都熱情,疼妹妹也愛屋及烏地疼沈星渡。
這個哥哥給夾了菜,那個哥哥給倒上酒。
沈星渡忍不住濕了眼眶,除了袁曉菲再也沒有人能點上滿滿一桌子全是她愛吃的菜。
沈星渡夾了一筷子羊肉放進嘴里,慢慢嚼著,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,怕影響了袁家一家人熱熱鬧鬧圍坐一桌吃飯的氛圍。
飯后袁家哥哥們都給沈星渡塞了紅包,然后就在院里消食。
袁家哥哥多,又是做鏢局出身的,每天吃了飯,都免不了要舞刀弄槍地比試一番。
這會兒院子里就打做了兩團,比得難解難分。
沈星渡看不懂招式,只覺得十分精彩。
“曉菲,我想回趟將軍府拿些東西,很快回來。”
袁曉菲不疑有他,哪里放心?
“我送你去吧!”
一路上袁曉菲挑著話題哄著沈星渡說話,沈星渡都懨懨的,提不起興致來。
袁曉菲眼見著沈星渡從西側門進了將軍府,左等右等也不見人出來。
直到一炷香后,一個梳著滿頭小纘兒的大頭孩子來到袁曉菲跟前,吸了吸鼻涕,對袁曉菲說:
“剛才有個漂亮姐姐說讓你回去等她,她有事先走了。”
袁曉菲心下大亂。
沈星渡若是有事先走,絕不可能讓一個孩子來傳口信。
她是故意甩掉她的!
她能有什么事?
只怕是她剛剛和二哥在院里的對話讓沈星渡聽到了!
……
雁南輝從畫舫上下船,身上已經染了酒氣。
幾個官員湊上前爭著要扶他。
雁南飛的叛變,對雁南輝的官途沒有絲毫影響。
他始終是皇帝身邊最好用的棋子,最快的刀。
從某種程度上講,雁南飛和雁南輝早就脫離了雁家的庇蔭,獨立于朝堂之上,各居一隅。
正如此時,大街之上罵雁南飛的話已經被編成了童謠,三歲孩童都會唱上兩句。
可雁南輝依舊有人爭著搶著想要巴結他。
“不用不用,各位大人,就此別過。”
雁南輝朝著眾人擺著手,踉蹌著回到自己馬車上,剛邁了一只腳,眼神已經恢復了清明,警覺到車廂里藏了人。
他壓著腳步,從懷里抽出原本要送給沈星渡的那只匕首,也不喊車夫,裝作平常地鉆進車廂。
猛的長臂一伸,將人大力攬進懷里用刀刃抵住。
才一看清懷里人,隨即松了力氣,向后挪了又挪,一直貼到車廂內壁上才開口問:
“怎么是你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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