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石驛，與其說是驛站，不如說是戈壁灘上勉強用石塊和破氈布圍出來的一片避風地。寒風卷著沙礫，抽打在臉上生疼。營地里一片忙亂，士兵們忙著卸車、喂馬、架鍋燒水，空氣里彌漫著牲口糞便、汗臭和劣質煙草的味道。

我裹著那件又厚又硬、散發著濃重餿味的兵卒棉衣，被趙珩毫不客氣地“請”下了馬車。腳踩在冰冷的碎石地上，凍得我一個哆嗦，左肩的傷口被顛簸了一路，此刻又悶又痛。

“老實待著，再敢亂跑，軍法處置！”趙珩丟下這句冷冰冰的話，看都沒看我一眼，就被一群披甲將領簇擁著走向臨時搭起的中軍大帳。

我撇撇嘴，抱著胳膊縮在輜重車旁避風，心里的小算盤打得噼啪響：軍法，嚇唬誰呢！老娘的目標就是觸犯軍法被咔嚓！不過……現在人生地不熟，得先摸清地形，找準作死時機。

前方不遠處突然爆發出一陣騷亂！

“小六！小六你怎么了！”

“快來人！小六抽過去了！”

“軍醫！快叫老軍醫！”

只見一堆士兵圍在輜重車旁，中間地上倒著一個穿著同樣破爛棉衣的漢子。整個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，胸口沒了起伏，嘴唇迅速變得烏紫！

“沒氣了！”有人驚恐地喊道。

“軍醫，軍醫在哪兒？”帶隊的校尉急得滿頭大汗，環顧四周。營地里亂哄哄的，軍醫顯然還沒趕到。

電光火石間，我腦子里嗡的一聲——心肺驟停！這癥狀我在現代急救培訓里看過無數次，黃金救援時間只有幾分鐘。

回現代，毒酒，那些念頭瞬間被拋到九霄云外。眼前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，一個剛才還在吆喝著卸車的士兵。

“讓開，都讓開！”我幾乎是吼出來的。顧不上肩膀的劇痛，我撥開擋路的士兵，連滾帶爬地撲到那倒地的士兵身邊。

周圍的人都愣住了，看著我這個穿著不合身兵卒棉衣、灰頭土臉的女人。有人想阻攔：“喂！你干什么……”

“閉嘴！想他死嗎？”我頭也不抬地吼道。

我迅速跪在他身側，用盡力氣把他沉重的身體放平，頭后仰，托起下頜——確保氣道暢通！動作太大，左肩的傷口像被撕裂開，疼得我眼前一黑，冷汗瞬間浸透了里衣。

“你，過來！”我指著旁邊一個看起來還算機靈的年輕士兵，“按住他的腿，別讓他亂動！其他人散開點，留出空間！”

那士兵被我吼得一哆嗦，下意識地照做。

沒時間猶豫了！我深吸一口氣，回憶著培訓課上的步驟。雙手交疊，掌根用力壓在他胸骨中下段，位置對不對，顧不上了，大概就這，按壓深度？5-6厘米？我哪知道具體多深，只能憑感覺用盡全身力氣往下按！

“一，二，三，四……”我咬著牙，用自己都聽得心驚的力氣按壓下去。每一次按壓，都感覺他堅硬的胸骨在抵抗我的力量，同時左肩的傷口傳來鉆心的疼痛，像有無數根針在反復戳刺。汗水順著我的額角流下，混合著塵土，糊住了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