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沉默片刻,像是在斟酌詞句。
“在漠北,”他慢悠悠地說,“扔那些火罐子……倒是有點小聰明。”
我震驚的嘴都忘了合上。
趙珩正垂著眼睫,手里拿過榻上的兵書匆匆翻了兩頁,臉上沒什么表情,仿佛剛才那句石破天驚的話不是他說的。
他在夸我?雖然充滿了“勉強承認”的別扭感!
承認我優秀很難嗎?我內心瘋狂咆哮,面上卻努力繃住,不能讓這狗男人看出我的得意!
我清了清嗓子,故意用比他更冷的調子回敬:“哦,王爺謬贊了。不過是些上不得臺面的小把戲,比不得王爺運籌帷幄,差點把自己玩進去。”
哼,誰還不會翻舊賬了?你的腿傷怎么來的?
趙珩翻書的手指頓住了。他緩緩抬起眼皮,那雙深潭般的眸子精準地捕捉到我眼底一閃而過的狡黠和得意。他唇角極其細微地勾了一下,那弧度帶著點危險的玩味。
“王妃是在提醒本王……該好好‘報答’你那一樽‘美酒’之恩?”他刻意加重了“報答”和“美酒”幾個字。
我瞬間噎住,得意忘形了!這狗男人記仇得很!我趕緊低頭,假裝自己很忙。
趙珩沒再說什么,只是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蘋果,目光卻依舊鎖在我身上。
我知道,我的“好日子”才剛剛開始。
趙珩的腿傷需要靜養,但他顯然沒打算讓我也“靜養”,使喚我使喚得變本加厲,花樣百出。
清晨,我剛頂著雞窩頭被丫鬟從被窩里拽出來,草草梳洗完畢,就被傳喚到了主院臥房。趙珩已經醒了,他靠坐在窗邊的紫檀木書案后,腿上蓋著薄毯,氣色比之前好了些,但依舊蒼白。他手里拿著一本卷宗,眼皮都沒抬。
“磨墨。”簡意賅,不容置疑。
我看著書案上那方價值連城的端硯和松煙墨塊,認命地走過去,拿起墨錠,開始一圈一圈地磨。
“重了。”他忽然出聲。
我手一抖,墨汁差點濺出來。
“輕了。”
我:“……”你行你來磨啊王爺!
心里瘋狂吐槽,手上卻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調整力道。
我忍!我努力穩住手腕,心里默念:這是頭驢,這是頭需要順毛捋的驢。好不容易磨出一池濃淡適宜的墨汁,手腕都酸了。
趙珩垂眸看著卷宗,神情專注。就在我心里把他罵了八百遍的時候,他頭也不抬地又丟出一句:“王妃,茶涼了。”
我:“……”
我深吸一口氣,端起旁邊那杯他一口沒動、明明還溫熱的雨前龍井,走到外間重新換上滾水。
剛把熱氣騰騰的新茶放在他手邊,他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卷宗上某處,依舊沒看我:
“此人存疑,王妃覺得呢?”
我覺得?我覺得你趕緊給我一杯毒酒最實在,我湊過去瞄了一眼,是呼延灼供詞里提到與三皇子聯絡的一個中間人,突然反水說從未聯系過三皇子。
“我又不認識他。”我老實回答,心里翻白眼,這關我屁事。
“哦。”他淡淡應了一聲,仿佛只是隨口一問。
午后,蟬鳴一聲高過一聲,我正盤腿坐在靠窗的軟榻上,剛捻起一顆飽滿的葡萄,還沒來得及送進嘴里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