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雙手力道很大,瞬間穩住了我踉蹌的身形。
“逞強?”
他的目光終于落在我臉上有那么一點點無可奈何。
被他這么近距離地盯著,那點強行撐起來的氣勢瞬間泄了大半。
我咬著下唇,憋屈地別開臉,沒敢再掙扎。
他手上用力,幾乎是半提半扶地將我弄上了馬車。
動作算不上溫柔,甚至帶著點粗魯的利落,但那股支撐的力量卻異常沉穩可靠。
車廂門關上,隔絕了外面冰冷的夜風。
狹小的空間再次只剩下我們兩人,空氣里殘留的松柏冷香和他身上極淡的酒氣混合著,形成一種令人心慌意亂的氛圍。
我蜷縮在角落,把自己更深地埋進那件寬大的錦袍里。
我想起殿上他擲地有聲的“她的罪,本王擔”,想起他抱著我上車時胸膛傳來的沉穩心跳,更想起他方才那帶著火氣的質問……心亂如麻。
不知過了多久,馬車終于停了下來。
侍衛無聲地打開了車門。
這一次,沒等趙珩有任何動作,我幾乎是手腳并用地自己爬下了車。
腳心踩在王府門前相對平整的石板上,依舊冰涼,但比宮外的青石好受些。
我低著頭,看也不看身后,裹緊那件招搖的墨青錦袍,幾乎是落荒而逃,赤著腳飛快地穿過庭院,沖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“砰”地一聲甩上房門,背靠著門板,我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。
緊繃了一夜的神經驟然松弛,疲憊和腳底的疼痛一下涌了上來。
春杏早已備好了熱水,看到我這副狼狽模樣,嚇得臉都白了:“王妃,您這是……”
“沒事,打水,我要泡腳。”
熱氣騰騰的水漫過紅腫刺痛的腳心,帶來一陣鉆心的癢痛和隨之而來的舒緩。
春杏小心翼翼地用軟布替我擦拭著腳上的污跡和幾處細小的劃傷,動作輕柔。
“王妃……王爺他……”春杏欲又止。
“別提他!”
我猛地打斷,語氣又沖又硬,帶著一股無處發泄的邪火。
可話一出口,眼前浮現的卻是宮門前他固執伸出的手,是他托住我時手臂沉穩的力道,是他在大殿上冷峻挺拔,將一切風暴擋在身前的背影……
我煩躁地把臉埋進膝蓋里,悶聲悶氣:“給我找紙筆來,紙越多越好!”
書房里,燈燭點得通明。我換了身素凈的寢衣,外頭隨意罩了件家常的薄衫。
巨大的黃花梨木書案上,雪白的宣紙鋪開了一大片。
我盤腿坐在寬大的圈椅里,面前堆著小山似的紙張,手里攥著一支紫毫筆,咬牙切齒地盯著那本攤開的,薄薄的《女誡》。
“卑弱第一……夫婦第二……敬慎第三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