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且還要跟著上戰場,一不小心就掉了腦袋,又如何長久潛伏為西燕送情報?”
“換做是草民,也絕不會藏身于軍中。”
“倒是未編入名冊的庖丁、炊夫,極少出頭打仗,且身份使然,極易刺探軍中事宜。”
李玄堯平聲道:“所以,先生便從軍中灶房那邊下手,順藤摸瓜,查到了那家屠戶。”
白隱頷首。
“為了分散風險,細作們分工明確。”
“打探消息的,傳遞消息的,還有最終收集所有情報的。”
“而便于庖丁、炊夫接觸的人,除了青樓、賭坊外,就是市井街頭。”
“草民觀察了兩日,發現軍中有位炊夫常去一位屠戶那里買肉。”
李玄堯反問。
“炊夫常去屠戶那里買肉,不是很正常?”
白隱一句道破。
“可那家屠戶不賣豬肉,偏巧,那炊夫也不食豬肉。”
李玄堯恍然頓悟。
垂眸,淺笑,頷首。
“自小養大的習慣,難改。”
“我記得,先生曾說過,西燕那一帶人忌食豬肉。”
馬車于街巷的一家茶館停下,李玄堯與白隱坐在支起的窗前,俯視著茶館對面的那家鮮肉鋪子。
鋪子生意很好,尤其到了年關。
城中百姓來來往往,不到半日,掛在鋪子屋檐下的牛羊雞鴨,便沒剩多少。
白隱與李玄堯細細品著茶,又細細地旁觀光顧鋪子的百姓。
待一名打扮嬌艷的女子從馬車上走下時,白隱眸光微斂,細細觀察著那女子的神情舉動,隨即勾唇溫潤一笑。
“兩人匆匆對視,眼神卻是熟稔。”
“女子舉止看似隨意,實則余光都在觀察著周圍,很符合我們細作的行為舉止。”
“遞給屠戶銀子時,衣袖下似有動作。”
薄唇淺彎,白隱語氣溫雅。
“有主君在,今日運氣甚好。”
李玄堯了然。
手撐著太陽穴,犀利的目光化成鋒銳的刀,看向那女子。
修長的手指比劃了一下,一旁的侍衛會意,裝成隨處閑逛之人出了茶館。
待那女子坐上馬車后,便尾隨其后。
轉眼再瞧那屠戶開的肉鋪,也開始準備收攤打烊。
雖明知那屠戶可能就是西燕細作,但李玄堯卻不急于派人抓捕。
他懂得白隱的用意。
好的獵人就是要有耐心。
放大網,捕大魚,然后連根拔起。
潤了一口茶,李玄堯淺聲問道:“此事辦妥之后,年后先生也該去西燕了,可有跟江箐瑤說?”
纖細且略帶薄繭的手摩挲著茶盞,白隱垂眼淺笑,面色悵然。
“開心一日是一日,她因為我,心已經夠苦的了。”
李玄堯語重心長道:“三年為期,愿先生能平安歸來。”
三年……
那是翊安已經四歲了,翊修或翊苒也都快要兩歲了吧。
白隱心想。
到時,他們可還認得他這個爹爹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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