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微亮,晨光熹微。
冰冷的天牢深處,傳來了沉重鐵門被打開的“吱嘎”聲,以及甲胄摩擦的金屬碰撞聲。
“帶走!”
一道毫無感情的命令響起。
幾名身穿玄甲的禁軍大步走入,粗暴地將躺在茅草堆里,仿佛已經斷了氣的葉玄架了起來。
葉玄的身體軟得像一灘爛泥,雙眼緊閉,氣息若有若無,任由他們拖拽著。
他的囚服早已被干涸的血跡染成了暗紅色,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死亡的腐朽氣息。
禁軍們眼中滿是鄙夷和厭惡。
這就是那個色膽包天,意圖染指貴妃的八皇子?
真是皇家的恥辱。
葉玄被一路拖行,粗糙的石板地磨著他破爛的衣衫,但他毫無反應,仿佛真的已經是個死人。
然而,在他緊閉的眼皮之下,一雙眸子卻清醒得可怕。
他在用身體的每一寸肌膚,感受著從陰暗潮濕的天牢,到威嚴肅殺的宮道,再到那座象征著大乾最高權力的金鑾殿。
空氣中,常年不散的龍涎香,混雜著一絲他自己身上帶來的血腥味。
“砰!”
他被禁軍像扔一條死狗一樣,扔在了冰冷堅硬的金鑾殿地磚上。
大殿之上,文武百官分列兩側,鴉雀無聲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了中央那個渾身是血、生死不知的身影上。
一道道目光,或憐憫,或幸災樂禍,或冷漠,或鄙夷。
但沒有一個人站出來,為這個曾經的八皇子說一句話。
高高的龍椅之上,大乾天子葉擎天面無表情,眼神深邃如古井,看不出喜怒。
他身側,太子葉天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,眼神中滿是快意與不屑。
螻蟻,終究是螻蟻。
“父皇!”
太子葉天上前一步,聲音洪亮,充滿了“正義感”。
“八弟做出此等禽獸不如、罔顧人倫的丑事,玷污皇家顏面,罪無可赦!”
“兒臣懇請父皇,下旨將其當眾處死,以儆效尤,以正國法!”
他的聲音在金鑾殿內回蕩,充滿了殺伐之氣。
不少依附于太子的官員立刻出列附和。
“太子殿下所極是!此等逆子,不殺不足以平民憤!”
“請陛下圣裁!”
一時間,殿內殺氣騰騰。
所有人都覺得,這個本就沒有存在感的八皇子,今天死定了。
就在這時,一個蒼老但中氣十足的聲音響了起來。
“陛下,萬萬不可!”
眾人循聲望去,只見須發皆白的老御史張承站了出來,手持玉笏,一臉剛正不阿。
“陛下,自古虎毒不食子。八皇子縱有天大的過錯,那也是陛下的親生骨肉,是龍子鳳孫!”
“若在朝堂之上,當著文武百官的面,將親子處死,史官將如何記載?后世將如何評價陛下?”
“殘暴不仁,屠戮親子!這等污名,陛下萬萬擔不起啊!”
老御史一番話,擲地有聲,讓原本喧囂的大殿瞬間安靜下來。
太子葉天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。
他死死地盯著張承,恨不得用眼神將這個老不死的千刀萬剮。
他沒想到,這種時候,竟然還有人敢跳出來跟他作對!
但他又無法反駁。
他可以不在乎葉玄的死活,但他不能讓自己背上一個“教唆父皇殺弟”的惡名,這對他未來的名聲極為不利。
他只能將求助的目光,投向了龍椅上的父皇。
葉擎天高坐其上,面色依舊古井無波。
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不知死活的老御史,又掃了一眼地上那灘“爛泥”。
殺了他?
確實會臟了史書,也臟了自己“仁君”的名聲。
為了這么一個廢物,不值得。
“死罪可免。”
太子葉天立刻心領神會,再次開口,語氣中帶著一絲“寬宏大量”。
“但活罪難逃!”
“兒臣建議,廢除葉玄皇子身份,貶為庶人,發配北涼苦寒之地,永世不得踏入京城半步!”
此一出,滿朝嘩然。
北涼!
那是什么地方?
大乾王朝最貧瘠、最混亂的邊陲之地,常年與蠻族交戰,環境惡劣,匪盜橫行。
將一個本就“體弱多病”的人發配到那里,跟直接殺死,又有什么區別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