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賀臉色微變,幡然愣住。
江南王林天慶素來低調,表面一副平易近人,循循和善的樣子。
但稍微有點眼力勁兒的人,都不會認為這位五王爺會如此簡單。
人心隔肚皮,有時候表面越和善之人,內在反而城府越深,心思越歹毒。
江南六道屯兵五十萬,外加二十余萬水師,精兵強將,資源富足,商業發達,一直是大景朝廷與海外各邦通商的門戶,尤為富庶,被稱“錢袋子”。
林天慶是這里的王,私下人稱“土皇帝”,誰敢在他面前殺人,而且還是在他的揚州老巢中?
就算殺的是天子親兵,那也是犯了五王爺的逆鱗。
尤其是像鎮西軍這樣外部番軍,就更加莫敢在江南造次。
陳余如此一問,倒是讓張賀頓然啞口。
但并未猶豫太久,便果決道:“天下之大,莫非皇土。江南,是大景的江南,是陛下的江南,只是暫由林天慶管轄。若陛下真有此意,末將有何不敢?”
“末將自十五歲參軍開始,便已將生死置之度外,誓報效家國與君上。陛下讓我殺,我便殺,哪管他是誰的人?再者,有陛下和世子在,晾他林天慶也莫敢造次!”
“好!”
陳余聞聲,一拍大腿道:“有張將軍此,雜家就心安了。那就請將軍下令加快速度進城,直奔慶王府吧!”
張賀聽了,并沒有立即動作。
先是朝林少裳看去一眼,并拱了拱手,得到林少裳的點頭示意后,這才應是離去。
在張賀看來,雖驚訝于林少裳對陳余的寵信,但沒有她的指示,卻也不會貿然聽從陳余的安排。
隨后,陳余往林少裳身邊挪了挪,開始輕聲私語起來。
片刻后。
林少裳掀開車簾,從車中伸出一張手諭,對守在車旁的張賀吩咐道:“張愛卿,持朕手諭,先行入城,讓王府與整個揚州府衙門之人全部到城門口迎接。另外,一定要讓林天慶把手諭上所寫之物帶來。”
張賀接過,再次應是離去。
不久。
那封手諭,便出現在慶王府的書房中。
房中僅有林天慶父子二人,張賀上門傳信,連入內的資格都沒有。
即便手持圣諭
可見,林天慶在揚州府是何等的根深蒂固,肆無忌憚。
按理說,手持圣諭者,便等同欽差。
但這貨竟連欽差的面子都不給,將張賀隨意安置在偏廳,便置之不理。
房中。
林天慶看過手諭之后,輕哼冷笑,但并未多,就將手諭轉交給身后的林堅。
林堅一看,眉頭微皺:“她這是想做什么?竟讓我們交出江南六道的兵符?難道經徐州碼頭一事,她已經深信我們有異心,想搶先動手,革除我們的兵權?”
他說著話,眸中開始泛起冷色,接道:“父王,若真是如此,那咱們也無需再顧忌什么了。不如,干脆直接綁了她!反正經過這幾天的鋪排,城中已有數百人死于“錦衣衛”之手,眼下百姓群情激憤,對她這個皇帝已有芥蒂,正好趁勢而起,以免被她先手!”
“江南是我們的地盤,就算她死在這,咱們也有千百種理由撇清干系!例如說,嫁禍給反賊!”
林天慶卻斥道:“糊涂!本王是如何教導你的,凡事務必冷靜,泰山崩于前也要面不改色,沉穩應對。如今她只不過想拿回一塊兵符罷了,你急什么?”
“兵符只是一道信物,真正掌權的是本王。沒有兵符,江南大軍依舊唯我是從,輪不到她林少裳話事!”
林堅聞怔住,趕忙低頭,明顯對自己這個父王十分忌憚。
稍頓后,才敢開口:“那父王的意思是?”
“林少裳想取回兵符,許是徐州碼頭行刺,讓她膽戰心驚。意識到朝廷已隱約失去對江南大軍的鉗制,故而小做斡旋罷了。殊不知,本王深耕多年,早已無需兵符就能讓百萬大軍聽令!她想要,那就給她!本王倒要看看,這個小侄女能搞出什么花樣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