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昭寧不再在方黎調動的問題上糾纏。
他的食指在桌面上輕輕點了兩下,話鋒陡轉,如同利劍出鞘,指向了他此次召見喬國良的真正目標,也是問題的根源:
“金鼎娛樂城——”他一字一頓地念出這個名字,“你——知道嗎?”
這個名字在安靜的辦公室里響起,仿佛帶著一股電流,讓喬國良的坐姿瞬間僵硬了幾分。
“金鼎……”他下意識地重復,隨即立刻點頭,語氣極其肯定,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:“當然知道!”
“在咱東山縣,沒人不知道‘金鼎’這塊招牌。”他的回答迅速而確定。
“是個什么地方?”江昭寧追問,身體前傾,目光如炬。
他沒有給喬國良任何思考的余地,就是要打出一個真實的第一反應。
喬國良立刻從方黎調動的震驚中抽離出來,提到金鼎,他的神情瞬間變得無比凝重,甚至帶著一絲本能的忌憚。
“那個地方……江書記,不瞞您說,水很深!非常深!”
“哦?深在何處?”江昭寧身體微微前傾,目光銳利如鷹隼。
喬國良舔了舔有些干澀的嘴唇,回憶著過往:“我們治安大隊,包括下面派出所,前前后后接到過不少關于金鼎的群眾舉報。”
“內容五花八門,賭博、聚眾吸毒、組織賣淫……都是些治安重案。”
“每次接到舉報,我們都不敢怠慢,組織人手,有時還搞突擊檢查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他臉上浮現出深深的挫敗和困惑,“邪門得很!”
“每次都是撲空!”
“干干凈凈,規規矩矩,查不出任何問題。”
“舉報人之鑿鑿,我們進去卻像進了模范娛樂場所。”
“次數多了,下面的兄弟們都覺得邪性,士氣也受了影響。”
江昭寧靜靜地聽著,手指在桌面上劃著無形的軌跡,眼神深邃,看不出喜怒。
喬國良的聲音壓得更低,帶著一種近乎告密的謹慎:“而且,江書記,坊間傳聞很多。”
“都說那地方……背景硬得很。”
“不僅僅是市、縣里一些有頭有臉的老板喜歡去,甚至……甚至據說,我們縣里某些……‘大人物’也經常涉足其間。”
他沒有點明具體是誰,但眼神里的暗示已經足夠明顯。
“具體在里面干什么呢?”江昭寧追問,他需要更具體的信息。
喬國良無奈地搖搖頭,臉上寫滿了無力感:“這個……真的很難查實。”
“表面上看,就是唱歌、洗浴、餐飲、棋牌。”
“但我們都知道,肯定沒這么簡單。”
“可我們……我們很難深入調查。”
他猶豫了一下,最終還是決定說出來,“李局長……李局那邊有明確指示,金鼎那邊……除非是接到實名舉報、證據確鑿的重大警情,否則……不允許我們‘隨意’去查,以免‘干擾正常經營’,影響……影響縣里的‘投資環境’。”
他艱難地復述著李正康的原話,語氣中充滿了憋屈,“所以,很多時候,就算接到匿名舉報,我們也只能……只能象征性地去走個過場,算是‘敷衍’一下舉報人,也給上面一個交代。”
“干擾正常經營?投資環境?”江昭寧重復著這兩個詞,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譏諷。
他放在桌下的手,已經悄然握緊。
李國棟他的態度,幾乎就是金鼎娛樂城最大的護身符!
這已經不單單是失職瀆職的問題,這是赤裸裸的包庇縱容。
甚至可能是同流合污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