亭子采用仿古設計。
飛檐翹角,朱漆木柱,穩穩地矗立在精心平整、鋪設了鵝卵石小徑的地基上。
亭子周圍,不再是荒蕪的泥地和隨風飄散的塑料袋,而是錯落有致地栽種著新移栽不久的綠植——幾株開得正盛的紫薇,幾叢挺拔的翠竹。
還有大片生命力旺盛的鳶尾花。
雖然尚未形成濃蔭。
但那份刻意營造的清新與生機,與過去相比,已是天壤之別。
一條蜿蜒的防腐木棧道,從觀景亭延伸出去,探向江面,想必是為了讓游人能更親近江水。
遠處,渾濁的東江水在晨光下泛著金色的粼光,奔流不息。
空氣中,不再是令人窒息的腐臭味。
而是混合著江水微腥、泥土清新以及草木初醒的淡淡芬芳。
江風拂面,帶著濕潤的涼意。
吹干了他身上的薄汗,也吹散了心中最后一絲因早起跑步帶來的疲憊。
江昭寧暗自點頭,目光在煥然一新的江岸線上流連。
雖然規模尚小,綠植還需時日成長,配套設施也顯簡陋。
但這份規劃與改造的意圖是清晰可見的——有點兒風光帶的雛形了。
陳向榮這人還真的有兩把刷子。
做事不錯,起碼這一步,走得扎實、看得見成效。
江昭寧嘴角不易察覺地向上彎了一下,對他給予了充分的肯定。
帶著這份不錯的觀感。
江昭寧開始沿著沿江大道折返。
身體的興奮度經過剛才的沖刺和駐足觀察,稍稍回落,步伐變得穩定而富有節奏。
就在這節奏之中,一種熟悉的“空蕩感”再次浮現。
以往,只要他出現在晨跑的路上,身后總會不緊不慢地綴著那么幾條“尾巴”。
那通常是幾個嗅覺靈敏的機關干部——可能是某個局的副局長,某個新提拔的股長。
或者某個急于在書記面前露臉的年輕后備干部。
他們穿著嶄新的運動服,努力調整著自己并不習慣的呼吸節奏,試圖跟上書記的腳步,尋找一個看似“偶遇”實則精心策劃的搭訕機會。
目的不而喻:混個臉熟,留個印象,或許能在某個關鍵時刻派上點用場。
只是,江昭寧的跑步節奏快,耐力好,絕非這些臨時抱佛腳的“跟跑者”能輕易適應的。
往往跑不了幾百米,后面的人就開始氣喘如牛,臉色發白。
想要湊近些,說上幾句“書記早”、“書記身體真好”之類的套話,都顯得異常艱難。
遠不如上班時間拿著文件直接去辦公室匯報來得方便和體面。
久而久之,跟跑的人便日漸減少。
從最初的七八個,慢慢縮減到三四個。
最后只剩下兩三個意志最為“堅定”的。
今天,因為是休息日,那僅存的兩三個“尾巴”也徹底沒了蹤影。
江昭寧對此心知肚明。
他理解這些人的心思,也理解他們選擇在周末“休息”的原因——大概是在家補覺,或者陪家人了吧。
畢竟,周末清晨的“偶遇”戲碼,演起來更刻意,也更容易被看穿。
少了那些追隨的目光和刻意調整的腳步聲。
清晨的空氣似乎都更純粹、更自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