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覺這個蠻不講理的醉漢是生了她的氣,云錦一臉的莫名其妙,不知該如何作答,只好沉默不語。
“我對你的心,你還是看不到么?”
那醉漢把她的沉默當作默認了,唇邊溢出輕輕嘆息,“為何一再地懷疑我?”
“你若不信,看著鏡子。”
男人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,迫她正眼直視床頭的一面鏡子,“告訴我,被楚離淵摟在懷里的女人,是誰?”
云錦寢殿里的梳妝鏡,是用西域進貢的特殊材質打磨而成,比之尋常的銅鏡,要來得清晰得多。
此時此刻,鏡子周圍鑲著的寶石閃著幽深暗光,而那锃亮的鏡面之中,分明出二人在榻上相擁的身影,如一對交頸的鴛鴦般甜蜜。
“說呀,是誰?”他一手仍扣著她巴掌大的臉兒,惡狠狠的質問。
云錦被他捏疼了下巴,哭的淚眼婆娑,若在以往她可能又是巴巴地哭著求饒,現下,心里卻有股倔強的勁兒涌了上來,“明明、明明是你……嗚……是你把我當、當成纖纖……嗚嗚……”
說著,說著,忍不住啜泣起來,那委屈中夾雜著埋怨,愈發惹得男人鳳眸幽暗,俊容緊繃。
心中的不快愈演愈烈,一開口,便是極度暗啞的沉沉低語:“我何時將你當成了……旁的人?”
“你還不承認……嗚嗚……”
明知道跟醉鬼說不清楚,云錦還是忍不住哭得傷心,“你的靖宇堂,不是還有個密室……里面、里面全是纖纖……嗚……你還把我當成了……”
“噓——”
看她哭得心碎,那粗魯的醉郎君好似真的被打動了一點,松開她的下巴輕柔的揉了揉。
“嗚……你、你慣會欺負我……侮辱我……”
反正他也醉了,等他清醒了,想來也不可能記得她說的話。心底掩埋的那些傷痛,干脆一股腦兒都發泄出來——
她先是捂著臉兒哭,而后忍不住掐他還在揉下巴的大手,櫻桃小口中不斷吐出可憐兮兮的控訴,“我嫁給你兩年多,你都沒看過我一眼,更別說洞房花燭……結果、結果我的清白,被你當替身給毀了……嗚……”
“傻錦兒,別哭了。”
男人終于心疼了,揉下巴的手改而揩去她滿臉的淚,又低下頭,輕吻住她的額角,嘆息的聲音微有些含糊,像是悠悠然來自天邊——
“唉……為夫是不大會飲酒,不會飲酒可以省掉許多應酬。可是偶爾醉一醉,也能裝裝傻,賣賣瘋,人生不才會有更多意外和驚喜,不是么?”
“你……此何意?”
他的意思是說,他當初醉酒不過是個借口,實則裝瘋賣傻,解酒恣意?
那回她自殘之后,他又借酒來輕薄她,這點男人的劣根性她已然了悟,可是第一回——
他明明口口聲聲喚的都是纖纖,還有那一室的畫像,無不證明他是因為將她當成了纖纖,才會碰了她這個他兩年都不屑看一眼的女子,而后才有了她與他這半年來的糾葛……
“你知道靖宇堂的密室,卻一定不知道,幽州城里,還有一個地下宮殿……”
男人眸中的清明早就不見了,又恢復了之前微醺的模樣,仿佛云錦之前看到的那一瞬間是幻覺,一下子發瘋,一下子正經,令云錦真的分辨不出,眼前的男人到底醉沒醉。
“什么底下宮殿……?”
是啊,她向來大門不出,二門不邁,何曾得知幽州城的諸多秘密?
“那偌大的地宮,藏了許多的寶貝。”
他吻著她頭頂的發絲,摟住她的一雙手臂緊了緊,“有的興許比不得你們北越……然而有一樣,卻比你們這皇宮里最好的珍藏,也要來得稀罕些……”
趁云錦聽的出神,楚離淵將她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,將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,眼睛卻看著鏡子里的一雙人影。
“那地宮里,有礦藏,有水脈,也有千奇百怪的珍藏。”
淡然地講述幽州城最大的秘密,楚離淵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,“其中藏的最多的,便是酒。”
“嗯?”
直覺他說的話別有深意,她傻愣愣地轉過頭看著他。
楚離淵卻突然不說話了,長腿一伸,將懷里嬌弱的小人兒抱到梳妝臺前的凳子上。
赤腳踩在地板上,男人開始梳理云錦的長發。待凌亂的發絲都被規整地撥在腦后,墨云般盤旋在纖細的肩頸之下,他竟然將她的寢衣脫了,取了她柜中一件鮮紅的衣裳,細細給她穿上。
那紅艷的衣衫更襯得云錦一身肌膚如雪,雖然懷著身孕,曼妙身姿依然風姿綽約。
“夫君?”
此時鏡子里那紅衣、雪膚、墨發的女子,儼然像個含情脈脈的新嫁娘,她不解他的用意,只乖乖地任他打扮。
“所以錦兒,若為夫告訴你,我自幼時便常常去那地宮里玩耍,連我父親私藏的百年醇釀,都被我飲了好幾壇……”他的眸光泛起熱意,盯著那梳妝鏡里清麗與美艷并存的女子,面露癡迷,“你是不是就明白,那一夜,其實為夫并未醉糊涂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