鄭承運在醫院住了一星期,感覺明顯好多了,他以自己的病治不除根為由,堅持要出院。
醫生見勸不動,就給他開了藥,讓他回家慢慢調養,還叮囑他不能受涼,更不能過度勞累。
出院后,他見大兒子已經能獨當一面,接替他做豆腐腦,心里很不是滋味,總覺得是他這身體拖累了孩子,常常暗地里嘆氣。
正月十五,剛吃罷晚飯,鄭承運就把鄭自強叫到身邊,叮囑道:“明天開學了,你還是去上學。”
鄭自強態度堅決地告訴父親:“爸,我不想上學了,您的病沒好清,不能累。我姐是女孩,自立才7歲!豆腐腦只有我來做才不會丟了生意。您放心,有我在,咱家往后的日子肯定會越過越好!”
鄭承運再三要求鄭自強回學校去上學,但他就是不肯。
鄭承運無奈,只能跟劉淑珍商議:“要么等天暖和了,我能早起做豆腐腦了,就讓自強出去學個手藝,以后也能有個生活的門路。”
劉淑珍覺得他說得在理,忙問道:“你覺得咱自強能學啥?”
鄭承運想了想說:“最近我聽收音機里說省城有專門教修理家用電器的培訓班,現在買收音機的人多,壞了肯定要修,有錢人都開始買電視機了,壞了肯定也要修!自強要是能學會修電器,以后能賺點輕巧錢。”
劉淑珍贊同地點點頭,但隨即又面露難色,“學電器是好事,但咱家現在錢不夠,再攢攢,等攢夠了就讓他去學!”
鄭承運顯然有些失望,但也清楚家里的情況,只能一聲嘆息。
一天早晨,鄭自強正忙著給顧客端飯,來了個留燙發頭,穿著時髦的男青年,他坐在小板凳上,大聲喊著:“給我來碗辣湯豆腐腦,多加麻花!”
鄭自強很快給他送來一碗熱氣騰騰的辣湯豆腐腦。
時髦青年看著碗里稀稀拉拉的麻花,十分不滿,大聲說:“再給我加點麻花!”
鄭自強沒吭聲,轉身離去,又忙著給其他人端飯。
時髦青年一根油條吃完,辣湯豆腐腦也吃去大半,抬頭看見鄭自強還在忙著給吃客端飯、收碗,并沒有給他加麻花,就又連喊了兩遍。
再看鄭自強還是只顧著忙,像沒聽見他說的話一樣,頓時十分不爽。
他快步走到鄭自強身邊,雙手交叉抱在胸前,瞪著一雙不友好的小眼睛看著鄭自強,態度蠻橫地說:“你聾啊?叫你幾遍了,沒聽見嗎?”
鄭自強把手里的飯碗交給顧客,不卑不亢地直視著眼前這個比他高一頭的年輕男人,“小本生意,賺不幾個錢!要是來吃飯的人都像你這樣多要麻花,俺這生意咋干?”
時髦青年被激怒了,放下雙手,大聲道:“小半拉橛!說話咋恁能?”
他故作兇神惡煞,本想鎮住對方。
鄭自強淡定地看著他,絲毫不懼地迎視他的目光。
周圍很快聚集了幾個看熱鬧的人,這讓時髦青年覺得很沒面子。
他咬著后槽牙,蔑視地瞪著鄭自強,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,“欠揍!”
鄭自強不服氣,挺起胸膛,語氣也很硬氣,“我招你惹你了?你憑啥要打我?”
“呦!看把你能的,我今天就專治你的不服氣!”
時髦青年擼起袖子,迅速揮拳朝鄭自強的胸部打去。
鄭自強躲閃不及,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。
鄭自強被打疼,頓時惱了,矮下身子雙手抱住時髦青年的一條腿,用頭狠狠撞向他的腹部。
劉淑珍去廁所剛回,看到兒子正和一個大高個兒的年輕人扭打在一起,頓時嚇得不知該如何是好,只能焦急地大聲喊著:“都別打了,趕緊松手!有話好好說,有話好好說……”
對方一看就是個練家子,鄭自強身單力薄,不僅沒把他撞倒,還被他抓住頭發,按著頭,動彈不得,后背很快挨了幾記重拳,疼得他悶哼幾聲。
劉淑珍見情況不妙,連忙伸手拽住時髦青年的胳膊,又用乞求的目光看向周圍看熱鬧的人群,大聲求助道:“你們行行好,快幫忙把他倆拉開吧!”
旁邊看熱鬧的人連忙上前,把他倆拉開了。
時髦青年還在氣頭上,他抄起小板凳就要砸攤子。
旁邊的人連忙勸阻他,“你跟個半大孩子一般見識干啥?”
時髦青年余怒未消,冷哼一聲:“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屁孩,還敢跟我能?我毀了他!”說著一腳把一只小木板凳踢出很遠。
在攤位上吃飯的兩個年輕男人,一左一右硬把他拉走了。
時髦男人邊走邊把拳頭握得“咯咯”作響。
鄭自強看著他離開的背影,也狠狠地握緊拳頭,暗暗發誓今天這仇一定要報!
他收了生意回家后,還是覺得心里窩火,有氣沒地兒撒,就用拳頭狠狠往墻上砸,手關節處當時就冒血了。
劉淑珍心疼兒子,從抽屜里找來紗布要給他包扎,但被他拒絕了。
他忍著疼,咬著牙關繼續一拳接一拳地用力往墻上砸。
鄭承運見他這樣,厲聲呵斥道:“你吃飽了撐的,有勁沒地兒使了?”
鄭自強畏懼父親,雖停了下來,但心里仍咽不下這口氣,他大聲嚷著:“我要學打拳!我絕不能一輩子任人欺負!”
鄭承運知道兒子定是受了大委屈,便告訴他:“想學打拳我教你,但你得答應我,學會了只能用來防身,絕不能出去打架惹事!”
鄭自強爽快地答應了。
鄭承運把一沓衛生紙用釘固定在墻上,讓鄭自強每天練習打拳,指導他練習蹲馬步,告訴他習武之人必先練基本功,要做到:坐如鐘、站如松、行如風、臥如弓。
鄭自強報仇心切,恨不得一天就學成一身本領。
一個月過去了,父親還是每天只讓他練蹲馬步,他漸漸有些不耐煩,但又怯父親的勢,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任何不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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