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見那工部官員猛地掀開鏡頭前的一塊黑布,又迅速蓋上。機器發出輕微的“咔嚓”聲。
“好了。”林臻道。
這就好了?慕容嫣愈發疑惑。她什么都沒感覺到,那機器似乎也沒發生什么變化。
林臻走回她身邊,對工部官員道:“即刻去將‘相片’顯影出來。”
“臣遵旨!”官員激動又緊張地退下。
朝會繼續,但慕容嫣的心思卻有些飄遠了。那古怪的機器,夫君說的“留下影像”,聽起來玄乎其玄,甚至…讓她隱隱有些不安。
將那瞬間的形貌留住,這聽起來近乎法術,而非格物之理。她不禁微微攥緊了龍袍袖擺下的手。
約莫半個時辰后,先前那工部官員去而復返,手中捧著一個木盤,盤上放著一張紙,步履激動得甚至有些踉蹌。他跪倒在玉階下,高高舉起木盤:“陛下,殿下,成像…成像成功了!”
林臻示意內侍將木盤接過,呈至御案上。
慕容嫣好奇地望去,只見那張紙上,竟真的呈現出一幅黑白灰的、有些模糊卻清晰可辨的圖像——正是方才端坐于龍椅之上的她!
頭戴鳳冠,身穿玄黑鳳袍,面容肅穆,威儀天成,連那長達一丈的拖尾鋪展在玉階上的部分輪廓都被捕捉了下來!
“這…!”慕容嫣驚得微微吸了口氣,美眸圓睜,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。這圖像竟與她如此相似,卻又如此冰冷陌生,仿佛將她的魂魄截取了一瞬,封存于這紙片之上!
一種難以喻的、混合著驚奇與些許畏懼的情緒涌上心頭。
這比蒸汽機、火車甚至電報,都更讓她感到一種觸及本源的震撼與不適。
林臻拿起那張“相片”,仔細看了看,滿意地點點頭:“雖粗糙,神韻已具。格物院有功,重賞。”
他看向慕容嫣,眼中帶著笑意與期待,“嫣兒,你看,這便是照相之術。如何?”
慕容嫣看著那紙片上清晰的自己,又抬頭看看林臻,紅唇微張,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:“…甚為…神奇。只是…”她微微蹙眉,
“…竟能將人影攝入這紙中,未免有些…有些駭人。”
她用的是“駭人”一詞,顯見內心沖擊之大。
林臻了然。這對于一個從小接受傳統觀念的人來說,確實需要時間適應。
他并未強求她立刻接受,只是將相片輕輕放回盤中,溫和道:“此乃格物妙理,并非法術,日后你便明白了。今日初次成像,能得嫣兒如此清晰影像,已是意外之喜。”
他揮了揮手,內侍將相片撤下。
慕容嫣松了口氣,但那雙眼睛卻還忍不住瞟向相片消失的方向,心緒難平。
朝會終于在慕容嫣有些神思不屬的狀態下結束。
一回王府,她立刻迫不及待地卸下那身沉重朝服,換上了一丈拖尾的玄黑常服宮裝,才覺得呼吸順暢了許多。
她坐在暖榻上,捧著熱茶,卻還在想著那紙片上的影像,忍不住問正在看顯影藥水配方的林臻:“夫君,那…相片,當真無妨嗎?不會…攝人魂魄?”
林臻放下紙張,坐到她身邊,將她攬入懷中,笑道:“傻嫣兒,那只是光影留下的痕跡,與你照鏡子無異,怎會攝人魂魄?日后我讓他們改進得清晰些,多給你照幾張,你便習慣了。”
慕容嫣將信將疑地靠在他懷里,小聲嘟囔:“還是銅幣上的畫像看著踏實…”
林臻大笑,親了親她的發頂:“好,那便還是數銅幣。至于那相機,你若不喜,我們便不玩了。”
慕容嫣在他懷里沉默了一會兒,卻輕輕搖了搖頭:“夫君喜歡的…東西,總有道理。我…我慢慢看便是。”
她雖心有忐忑,卻依舊選擇信任與嘗試去理解。
林臻心中溫暖,摟緊了她:“嗯,慢慢來。”
窗外冬日晴好,室內溫暖如春。新技術帶來的小小波瀾,很快便消融在相依的溫情與全然的信任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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