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華如練,靜靜流淌在肅穆的皇城殿宇之上,為冬夜增添了幾分清冷與靜謐。
叛亂平定的余波已漸次平息,宮中恢復了往日的秩序森嚴,只是巡邏的禁衛較往日更加頻繁,無聲地彰顯著不久前那場風波的痕跡。
攝政王府深處,并非尋常的浴池,而是一處引天然溫泉活水而成的殿宇——“凝香殿”。
殿內白玉為池,黃金作獸首吐水,四周垂落著輕如煙霧的鮫綃紗幔,地上鋪陳著厚厚的波斯長毛地毯,角落的紫金蟠龍香爐中吐出裊裊的安神香息,與溫泉氤氳的水汽交融,彌漫在整個殿宇之中,溫暖而濕潤。
慕容嫣并未身著寢衣,而是依舊穿著那身極致華麗的黑金色百鳥朝鳳裙。
此刻,她正安靜地坐在池邊一張鋪著雪白狐皮的寬大玉凳上。
裙袍的極致玄黑底色在殿內明珠與燭火的柔和光線下,呈現出一種吸納所有光線、卻又自內里隱隱透出幽暗金芒的質感,神秘而高貴,與周圍氤氳的水汽形成一種奇異的對比。
袍服之上,那只以無數珍稀金銀彩線繡就的擎天巨鳳安然棲息,每一片羽毛在溫暖濕潤的空氣中也依舊流轉著內斂而溫潤的華彩,赤金灼灼,玫金嬌艷,銀白皎潔,紫金貴氣,鳳眸上的寶石折射著柔和而璀璨的星芒。
寬大無比的喇叭袖并未挽起,自然垂落,袖口邊緣的黑珍珠流蘇紋絲不動。而那長達三丈、與袍服連為一體、毫無接縫的巨型黑金鑲寶拖尾,則并未隨意堆疊,而是被她小心地、一層層地鋪展在玉凳后方一張更為寬大的、鋪著墨綠色絲絨的矮榻之上。
如同一條暫時收斂了鋒芒的、沉睡的墨金色星河,其上鑲嵌的無數寶石在珠光下閃爍著低調而奢華的微光,華美依舊,沉靜無比。
林臻并未喚宮女伺候。
他僅著一身素綢寢衣,墨發披散,正半跪在她身前,動作極其輕柔地為她褪去鞋襪。他的一只手穩穩地托著她的足踝,另一只手小心地解著繁復的系帶。
慕容嫣的玉足纖巧秀美,腳趾圓潤,染著鮮紅的丹蔻,在玄黑袍擺的映襯下,更顯白皙瑩潤。
“水溫剛好,嫣兒試試。”他抬頭,聲音在氤氳的水汽中顯得格外低沉溫柔。
慕容嫣微微頷首,任由他扶著自己,將雙足浸入溫暖的泉水中。暖意瞬間包裹上來,讓她舒適地瞇起了眼睛,像一只被順毛撫摸的貓兒。
她寬大的喇叭袖邊緣輕輕拂過水面,帶起細微的漣漪。
林臻并未立刻讓她入池,而是先取過一只玉瓢,舀起溫熱的泉水,小心地、一點點地從她的足踝淋下,讓她適應溫度。他的動作專注而虔誠,仿佛在完成一項極其重要的儀式。
慕容嫣垂眸看著他專注的側臉,看著他為自己忙碌的樣子,唇角微微彎起一個清淺的弧度。她喜歡這種感覺,喜歡他全神貫注于自己的模樣。
身上這身沉重華貴的裙袍,此刻非但不是負擔,反而讓她更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珍視與呵護。
“夫君,”她忽然輕聲開口,喇叭袖下的手指輕輕撥弄了一下水面,“這衣裳…沾了水汽,不會壞吧?”
她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,并非害怕責罰,而是純粹出于對這件他贈予的華服的喜愛。
林臻聞低笑,放下玉瓢,握住她微涼的手,指尖摩挲著她細膩的手背:“放心,這云錦用的是南海鮫綃絲混以金線織就,染色的工藝特殊,水汽不侵,即便浸入水中,取出后亦會光潔如新,不會褪色變形。”
他語氣篤定,帶著一絲驕傲,“給我嫣兒的東西,自然是天下最好的。”
慕容嫣這才安心,眼中流露出歡喜,反手與他十指相扣:“那就好。”
她頓了頓,聲音更軟,“我喜歡穿著它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林臻目光溫柔得能溺死人,他起身,小心地扶著她,一步步走入溫泉池中。
溫熱的泉水逐漸漫過她的腳踝、小腿、腰際…最終及至胸口。
沉重華貴的黑金鳳裙在入水的瞬間,并未如尋常織物般立刻吸水下沉,而是仿佛被一層無形的氣罩托住,裙擺和拖尾在水中緩緩散開,如同墨色的云霞鋪陳于清澈的池底。
其上的金線刺繡與寶石鑲嵌在水波蕩漾下,折射出迷離而夢幻的光彩,愈發顯得華麗神秘,美得驚心動魄。寬大的喇叭袖也漂浮在水面,袖口的珍珠流蘇微微晃動。
慕容嫣發出一聲滿足的輕嘆,溫熱的水流包裹全身,有效地舒緩著連日來或許存在的、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緊繃感。她向后靠去,倚在池壁光滑的白玉上,水中的墨袍如一朵盛放的玄色牡丹,將她包裹其中。
林臻也步入池中,靠近她。他并未穿著繁瑣的服飾,素綢寢衣被水浸濕,貼在身上,勾勒出結實挺拔的身形。他的目光始終流連在她身上,看著水中的華服與她被水汽蒸得微紅的臉頰,眼中充滿了欣賞與愛戀。
他拿起一只白玉勺,舀起溫泉水,小心地避開她的頭部,緩緩淋在她露在水面的袍服肩頸處,讓溫熱的水流浸潤巨鳳的羽翼。水流劃過金線刺繡,帶起細碎的水光。
“還重嗎?”他低聲問,指的是被水浮起部分的裙袍。
慕容嫣搖搖頭,在水中微微晃動了一下手臂,感受著喇叭袖在水中的浮沉:“不重,很舒服。”
她甚至覺得,這身華服在水中,仿佛有了生命一般,與她更加貼合。
林臻笑了笑,目光落在她依舊干燥的、挽起的發髻上。他伸出手,極其輕柔地取下那支墨玉長簪,如云青絲瞬間披散下來,流淌在墨金色的袍服與水面上,黑白分明,極盡妖嬈。
他拿過一旁準備好的、用初綻白梅與沉香水精心浸泡過的香露,倒于掌心,搓熱后,開始為她按摩頭皮與肩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