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懋修感覺自己的肺在燃燒。
每一次呼吸都扯著不知哪里的傷口,連日的奔波,或許那處傷口已經化膿,但他不能停止。
停止,意味著死亡!
陳懋修有軍人的毅力和堅持,可別人不一樣,帶路的阿山已經到了他的身后,還有幾個隨行人員也都氣喘吁吁落在了后面。
“將軍...歇...歇一下吧...”阿山喘得話都說不全,他肩上還扛著半袋干糧,這就是他們這一路所有的食物了。
“還有多久到暹羅?”陳懋修停下腳步朝阿山問道。
“穿...穿過前面那片沼澤,再走三十里左右就是暹羅的界碑了。”阿山的聲音很輕,唯恐聲音大一些就驚動了什么人。
“好,那就歇息一會兒―”
陳懋修突然頓住,側耳傾聽。
所有人瞬間靜止。
身后滿剌加方向,遠處傳來了鳥群的驚飛聲,那不是自然散開,而是成片從樹冠中炸起。
“有人追來了!”阿山的聲音發緊,“快走!”
陳懋修的心臟狠狠一縮,他原以為叢林能給他們爭取至少五六天的優勢,但顯然和蘭人雇傭了同樣熟悉山林的獵戶。
“走!快!”陳懋修轉頭再次朝前方疾步走去。
小隊再次移動,但速度明顯慢了下來,他們精神緊繃,加上連日不分晝夜的趕路,體力已然達到極限。
而身后的聲音愈發清晰,甚至能聽到樹枝折斷以及和蘭人說話的聲音,還有...獵狗的吠叫!
“這樣不行!”一個隨從停下腳步,“將軍,你和阿山趕緊走,我們留下來擋一擋!”
“胡鬧!”陳懋修低吼,“一起走!”
“走不掉的,將軍!”
隨從的臉此刻顯得異常平靜,他手中拿著一把染血的刀,“一起走,誰也走不了了!”
“將軍,你要把消息帶出去,這是眼下最重要的事,還請以大局為重!”
另一人說完,朝陳懋修拱了拱手,轉身朝來處而去。
沒有更多告別的時間。
陳懋修和阿山頭也不回地扎進更深的叢林中去。
身后很快傳來了火銃的轟鳴、喊殺聲,還有隨從故意弄出的大片動靜。
陳懋修咬著牙,指甲掐進掌心,血順著指縫流下來。
他們又奔逃了大約半個時辰,直到槍聲完全被密林吞沒。
“應該...應該沒事了!”阿山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,回頭看向叢林,眼神中說不出的難過。
可話音剛落,叢林里卻突然傳來了新的動靜。
不是從后方,而是從側翼。
“躲起來!”陳懋修立即低聲喊道。
他們閃身進入旁邊低矮的灌木叢,剛藏好,就見和蘭人身影已經出現在了視野中。
以及...還有兩三只齜著鋒利牙齒,留著口水的黑色獵犬!
陳懋修心中已是覺得不好,若只是人,說不定還能躲得過去,可是獵犬!
他們身上有傷口,有血,人聞不到,狗還聞不到嗎?
陳懋修看了看身邊禁不住顫抖的阿山,用口型命令道:“等會我出去,你趕緊跑!”
阿山看懂了陳懋修的意思,卻是拼命搖頭!
他是來做向導的,但沒有將陳將軍送出去,怎么還能讓陳將軍為了自己拖住紅毛鬼呢?
他們這行人并未再往叢林深處去,而就在這里停下腳步,獵狗開始狂吠,意味著人就藏在這里。
和蘭人大叫著搜索這塊區域,同時手中的火銃和刀也不斷朝著灌木叢中捅去。
眼看著就要到他們這兒,陳懋修朝阿山推了一把,遂即站了出來。
“不用找了,我在這里!”
和蘭人看見陳懋修自己站了出來,臉上露出震驚神色,下一秒,黑色的火銃槍口就對準了陳懋修的腦袋。
“將軍!”阿山卻也沒有離開,他其實知道是跑不掉的,對方有那么多人,還要善于追蹤的獵狗,還有...火銃!
和蘭人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,殺了這兩個人,砍下他們的腦袋,就能回去復命了!
陳懋修握緊了手中的刀,只要躲過第一發火藥,等他們重新裝填之際,他便可以將對方胳膊砍下。
但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