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位年輕的司主,在軍中的威望已經隱隱有些超出他這個年紀和職位該有的分量。
王爺是雄主,雄主可以容忍猛將,可以容忍能臣。
但最忌憚的,是那種功勞太大,心思又太深,讓人看不透的下屬。
江澈,恰恰就是這種人。
可朱能還是無法理解。
這潑天的功勞,足以封侯拜將,就這么輕易地送給自己?
為什么是自己?
“這……”
朱能握著地圖的手,感覺像握著一塊烙鐵。
“此功太大,我不能……”
“朱將軍。”
江澈打斷了他,“你只需將它交給王爺,如此而已。”
“你我都是為王爺效命,功勞在誰身上,不重要。”
江澈沒再給朱能追問的機會,微微頷首,便轉身沒入黑暗。
只留下朱能一個人,站在原地。
握著那卷足以改變天下大勢的地圖,心中翻江倒海。
他看著江澈消失的方向,許久,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。
他明白了,江澈送出的不只是功勞,更是一份人情。
這位暗衛司之主,在用這種方式,向他們這些軍中大將,表達一種態度。
他朱能,接下了。
燕王帥帳之內,氣氛壓抑到了極點。
朱棣一身戎裝,在大帳中央來回踱步,虎目圓睜,胸膛劇烈起伏。
他腳下的地毯,幾乎要被他踩出一個坑來。
“豎子!國賊!”
一聲怒吼,震得帳內燭火都晃了三晃。
帳下兩側,張玉、丘福等一眾燕軍核心將領,一個個正襟危坐,噤若寒蟬。
而在大帳中央,被兩名親衛死死按住的,正是鐵鉉。
他衣衫凌亂,發髻散開,嘴角還帶著血跡,顯然是經過了一番掙扎。
但他那雙眼睛,卻依舊燃燒著不屈的火焰,死死盯著朱棣。
“燕賊!你興兵作亂,名為清君側,實為謀逆!他日必遭天譴,遺臭萬年!”
鐵鉉的聲音沙啞,卻字字誅心。
“你給本王閉嘴!”
朱棣怒不可遏,猛地抽出腰間佩劍,劍尖直指鐵鉉的咽喉。
鐵鉉卻毫不畏懼,反而挺起脖子,迎向劍鋒。
“來啊!殺了我!正好讓我全了忠臣之名!”
“你……”
朱棣氣得渾身發抖。
他能一劍殺了鐵鉉,但他不能。
殺了鐵鉉,就等于向天下宣告,他燕王容不下一個忠于建文帝的臣子。
這對于他“清君側”的政治口號,是致命的打擊。
可不殺,這口氣又實在咽不下去。
帳內的將領們面面相覷,也是束手無策。
對付這種滾刀肉一樣的文臣,他們的刀槍劍戟,全無用武之地。
“江澈呢?他去哪了?”
朱棣收回劍,煩躁地吼道。
眾人皆不敢。
他們也覺得奇怪,以暗衛司的手段,撬開一個人的嘴,不該這么費勁。
就在這劍拔弩張,陷入僵局的時刻。
帳簾一挑,朱能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。
“王爺!”
他聲如洪鐘,瞬間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