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監身體一顫,跪伏在地:“奴婢不敢。”
朱棣拿起桌上一枚溫潤的玉扳指,套在拇指上,緩緩轉動。
“他們說,朕的兒子,想當安祿山。”
“可他們忘了,朕,不是李隆基。”
話音落下的瞬間,老太監的頭埋得更低了,額頭冷汗沁出。
朱棣站起身,走到巨大的輿圖前。
他的手指,在那片代表高句麗。
如今已被染上大明朱紅的疆域上,重重劃過。
“傳旨。”
“漢王朱高煦,開疆拓土,功在社稷,所有彈劾奏章,留中不發。”
“再有妄議者,以構陷親王論處。”
“奴婢遵旨!”
老太監如蒙大赦。
皇帝再一次壓下了這股浪潮。
但他同樣看得分明,當皇帝轉身時,那雙鷹隼般的眼睛里。
除了帝王的威嚴,更深藏著一絲揮之不去的疑慮。
……
北平,一處不起眼的茶樓雅間內。
于青正襟危坐,他的對面,坐著一名來自漠北的信使。
信使將江澈的親筆信,恭敬地遞上。
于青展開信紙,一目十行。
信上的字跡龍飛鳳舞,內容卻讓他心頭一沉。
京城的風聲,他早有耳聞,如今看來,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。
“釜底抽薪,借刀殺人……”
于青喃喃自語,眼中滿是敬畏。
江澈的計策,總是如此狠辣,又如此精妙。
他收好信,對信使道:“回復大人,于青明白。”
信使走后,于青并未立刻離開,他倒了一杯茶,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。
江澈的指令有兩步,第一步,制造輿論。
他需要把一個虛無縹緲的威脅,塑造成懸在大明頭頂的利劍。
櫻花國,這個在大明多數官員眼中,不過是些不知禮數的倭寇。
但在江澈的描述里,他們是潛伏在暗影中的毒蛇,是覬覦中原富庶的餓狼。
于青的腦中,已經構思好了幾個不同版本的故事。
有從海商口中流出的“親眼所見”。
說櫻花國正在秘密打造巨艦,意圖染指大明海疆。
有從高句麗逃難者口中傳出的血淚控訴,說櫻花國早就與高句麗暗中勾結,漢王殿下此戰,是為大明拔除了一顆毒牙。
甚至,可以偽造一些所謂的櫻花國密函,在黑市中不經意地流傳。
這些故事,真真假假,虛虛實實,但只要傳播得夠廣,聽的人夠多,假的也會變成真的。
屆時,朝堂之上,誰還敢說漢王擅開邊釁?
他是在為國除害!
第二步,則是為漢王表功。
排那些早已投靠江澈的官員,在不同場合,透露出一些內幕消息。
消耗私財,為國征戰。
這頂高帽子一戴,誰還能指摘?
陛下不僅不會怪罪,恐怕還要心疼自己的兒子,說不定還會下旨嘉獎,撥付錢糧。
如此一來,彈劾自然就成了笑話。
于青將杯中冷茶一飲而盡,眼中精光一閃。
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,即將在大明內部,在文武百官的口中,悄然打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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