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竟有種心虛的感覺,下意識想要否認。可隨即一想,否認既沒意義,也沒作用。陳伯的語氣明明不是因為有了疑問想跟我確定什么才來問我的,反倒正是因為他確定這些信和明信片就是我寫的,要聽我承認,才開口說出這句話。
我掙扎了幾秒,到底是硬著頭皮承認了。感覺有些尷尬。
陳伯說這些年基本每隔一兩天就有郵局的遞送員送信過來,剛開始他還以為江南惹到了什么人,因為信來得太頻繁了,且一來就是三五封,明信片一來基本都是五六張。后來一想,一般蓄意騷擾都是打電話發信息,沒有寫信騷擾的。但是因為信上沒有寄信人的署名和具體地址,明信片上的內容大多是用英文寫的,郵戳標記又總是不同國家,想查是誰寄的又查不出來。陳伯說他當時本
來是想問江南知不知道信是誰寫給她的來著,但是那段時間江南的父母剛過世,事情太多,忙著忙著就忘了。時間一長,陳伯習以為常了,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事,于是每收到信和明信片,就幫江南收起來。再加上后來江南結婚了,有一次陳彥白看了明信片上的內容,跟陳伯說,還是別告訴江南有人給她寫信和明信片的事了,畢竟當時她已經結婚了,有些事已經不適合再告訴她了。
我聽陳伯說完,瞬間只覺得心臟往下沉,緊張得胃里甚至開始有痙攣的感覺,于是我問他,那后來江南到底知不知道這些信和明信片是我寫的、有沒有看過。
陳伯回答說,江南多半時間都在國外,就算在國內也基本不怎么回南方的老宅子,在北方的時間居多,偶爾想起來有什么需要的,一般都是打電話給陳伯讓他幫忙找出來郵給她。別說看過,就連我給她寫信寫明信片寫了十年這件事她都不知道。
知道她原來一封信、一張明信片都沒看過,我松了口氣,可是隨后又覺得心里怪怪的。我希望我寫的每一封信、每一張明信片她都仔仔細細看過,可是又怕她每一個字都讀過了,并且知道是我寫的。
陳伯本來打算江南這次回來搬東西,正好借機會把那幾大箱子的信和明信片都給她帶回去。我說還是留在這吧,順便跟陳伯說,既然江南不知道信跟明信片的事,就別告訴她了。
陳伯沒說話,算是答應了,走的時候還念叨著,怪不得這些年郵過來的信和明信片都沒署名,只寫了收信人是誰。其實哪里是沒寫,明明寫了。
我一愣。又生出一種被人識破的心虛來。
我跟江南有一樣的姓氏和名字。
每寫一次我的名字,我其實都是在寫她的名字。
可是這一直以來都只是一件只有我自己知道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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