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渺躺在床上,頭發還有點潮濕。
因為停電,房東本來準備好了小太陽,結果這會也不能用了。
李明琮只能用燃氣灶少了點熱水,灌了兩個暖水袋,放在她的被窩里給她暖一下。
那個問題沒有答案。
他只是平靜地說,“你是江渺。”
“一個很勇敢的女孩,也沒有人可以替代的江渺。”
“對你來說也是嗎?”
“怎么不是?”他說,“對所有人來說都是。”
江渺今天睡前沒有吃藥,本身換了新環境就輾轉難眠,但她還是不想吃藥,她只是不太想經歷勞拉西泮的副作用。
所以江渺一直翻來覆去好,聽覺放大,她能敏銳地聽到雨還在下,聽到李明琮似乎沒有睡在主臥,而是睡在了外面的沙發上,隨著他微動,沙發發出了很細微的聲響,她屏住呼吸,甚至聽到李明琮的呼吸聲有點重。
江渺細細聽,總覺得李明琮好像確實感冒了,她無心繼續睡,爬起來翻了翻自己的包,但是也忘記了感冒藥究竟裝在了哪一個行李袋中,她也沒有繼續找,輕輕下床,套上了寬松的毛衣和運動褲,借著窗外的一點薄光往外走,果然看到了李明琮睡在沙發上。
身上蓋著一床毯子,他高,沙發顯然被他睡的很憋屈。
她悄悄走到他身邊,慢慢彎下腰,抬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。
有點超過正常體溫的熱,
江渺穿著毛絨拖鞋,踩在地毯上,聲音細微。
在觸碰到他的那一瞬間,李明琮睜開眼。
他的眼睛其實很漂亮,是很標準的雙眼皮,因為困倦顯得很深。
濃稠如墨的夜色中,他的眼眸深不見底。
“你是不是低燒了?”江渺輕聲問他。
“可能是有點,不礙事。”他聲音里果然帶了一點鼻音。
“怎么睡在這?”江渺說,“臥室在那邊。”
李明琮盯著她看,江渺蹲在地上,跟他的視線齊平,她身上似乎還帶著一點花朵味道的潮氣,是發尾沒怎么干。
“怎么睡在這。”江渺又問了一遍。
“換了新環境,怕你睡得不安心。”李明琮靜默了一會,才慢慢說,“還停電了,我在外面,總能讓你放心一點。”
聞,江渺也是一默,莫名的酸楚仿佛波漾的湖水,一圈圈沿著心口散開。
她又低聲重述一遍,“你低燒了。”
“不礙事。”李明琮似要寬慰她,“這樣睡慣了,睡一覺就好了,不用擔心。”
“可你昨天開了一天車,你回房間睡吧,我沒關系……”
“以前我出任務,環境可比這里糟……”
“可你現在不是在出任務,”江渺輕聲打斷了他,“感冒藥可能在車里,我不知道在哪,我用手機叫退燒藥,你吃了再睡吧。”
說著,不等他答應,江渺站起來,回房間拿了手機,叫美團送了個感冒藥和退燒藥。
她出來的時候,李明琮已經在沙發上靠坐起來了。
“一會就到,很快。”江渺抿抿唇,看了看手機,“十五分鐘。”
“其實沒事的……”
大概真是因為低燒,李明琮的思維慢了半拍。
他從未這樣。
因為獨身一人習慣了。
這么多年都是這樣過來的,他甚至記不清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一個人的。
一個人吃飯,一個人生活,生病了也是睡一覺就好了。
以前過年的時候有同事要回家過年或者休假,他因為沒有什么家人,每次都是把自己的假期調休給別人。
已經很習慣了。
李明琮甚至不知道被人關心和照顧應該給出怎樣的反應。
謝謝太單薄,想說些別的,又不知道怎樣開口。
所以趁著江渺給他倒水的時候,他說,“謝謝你,江渺。”
江渺搖搖頭,想說點什么,又怕擾他休息咽了回去。
??
??她默默坐在一旁等著美團的電話,大約是看得出神,手機一震她就立刻起身出去。
李明琮只是閉著眼,聽著拖鞋聲拖沓遠去,他慢慢睜開眼,稍稍側頭。
正看到江渺從院子里進來,手里拎著一個塑料袋子,身上披著一件薄外套,里面的睡衣是圓領的,露著一截脖頸,她不算太高,寬松的衣服讓她顯得纖瘦單薄。
李明琮又閉上眼。
他忽然在思考一件事。
他不是一個喜歡旅游的人。
帶她出來這一趟,是否越界。
思緒才剛展開,李明琮就及時止住了。
就當是換換心情。
在怔忡間,江渺已經回來了,她去廚房倒了一杯溫水,剝出兩顆退燒藥遞給他。
李明琮支起身子,接過水杯的時候,不小心觸碰到她的手。
她的手冰涼。
李明琮沒說話,吃了藥,探身把杯子放在茶幾上,聲音啞然,“早點睡啊,蓋好被子。”
江渺點點頭,她走到房間門口,又停留幾秒,沒忍住回頭看。
沙發也不算大,李明琮個子高,擠在上面顯得有些局促。
窗外的月光鋪瀉進來,他的輪廓半明半暗。
江渺的手扶在門框上,回了房間,小心地電熱器搬出來,插在沙發旁邊。
至少會暖一些。
做完了這些,江渺才回了房間重新躺下入睡。
李明琮卻根本睡不著。
低燒不舒服,頭昏昏沉沉,臉頰發熱,他有些冷,下意識拽了拽被毯,他困頓地睜開眼睛,很累,卻又沒睡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