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染透山巒時,牛車的木輪碾過村口老槐樹的影子。
經過一場劫殺,生生打破了收獲的喜悅。
虎子蜷在稻草堆里數著銅板,指尖還沾著硫磺灼燒的焦痕,他摸著脖頸處淺淺的血痕,白日里匕首擦過的涼意仿佛還貼著皮膚,木箱里突然發出脆響,驚得他猛地抱頭蹲下,銅錢嘩啦散在車板上
“虎子定是嚇破膽了!”沈紅芝笑著撿起銅錢,笑聲卻在瞥見村道時戛然而止——散落的皂莢葉浸泡在粘稠液體里,靛藍色正順著葉脈侵蝕小石子,發出細密的“滋滋”聲,她手中銅錢不慎落入毒潭,頃刻間被蝕出蜂窩狀的孔洞。
周望舒看到了也是一怔,正想跳下去看個究竟,就被沈有康拽住手腕:“當心蝕骨水!這是用七步蛇毒混著黑油煉的。”他軟鞭卷起塊碎石擲向毒潭,石塊瞬間被腐蝕成蜂窩狀,“晌午那些雜碎逃進后山前,往道上灑了整整三罐。”
“青墨帶著暴雨梨花針追到斷龍石就折返了。”沈有康用鞭梢在地上畫出蜿蜒血跡,暗紅痕跡在暮色里如同活過來的毒蛇,“那些人身法詭得很,踩著溶洞頂的鐘乳石走壁,倒像是”他忽然噤聲,目光掃過虎子蒼白的臉。
晨霧還未散盡,周望舒的指尖已沾滿硫磺碎末。
她將新制的青銅護指套在沈紅芝手上,少女食指還纏著昨日被毒液灼傷的紗布:“今日只許碾艾草,再碰黑油罐子,罰你抄十遍《百草集》。”
少女吐了吐舌頭,藥碾轉動的“吱呀”聲里混著她小聲嘀咕:“昨兒個明明是你讓我試新配方”
周望舒看了她一眼,不由搖頭好笑,手里用竹夾攪動沸騰的液體,硫磺粉與黑油交融時突然迸出幽藍火花,她瞳孔驟縮,瞥見窗外貨棧方向人影閃動,猛地拽著沈紅芝撲倒在地:“趴下!”
“轟隆”一聲,陶罐炸成碎片,飛濺的液體將夯土地面灼出蜂窩狀的焦痕,沈紅芝后怕地摸著發梢,一縷青絲已被燒成焦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