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青墨領口的草屑簌簌落下,混著陶片上抖落的漕幫稅銀賬目,在碾盤邊聚成個箭頭,直指村東晾著藍布衫的矮墻。
兩人雖分房而居,每日卻總要找個時間碰一下頭,說說村里的大小事以及各自負責的一攤子事。
“他們的事不急。”她起身時踉蹌了一下,碾盤邊的竹筐里堆著十余個貼著不同標簽的陶罐,“先把藥給李嬸送去,順道看看她家小柱子的凍瘡,上次拿走的凍瘡膏該用完了。”
沈青墨伸手扶住她的手肘,觸感柔軟得像新曬的棉絮,他指尖發燙,忙不迭松開,耳尖卻紅了:“我陪你去。”說罷搶過她手里的藥碗和陶罐,大步流星往西頭走。
李嬸家的屋子里飄著濕冷的潮氣,小柱子縮在炕角,見周望舒進來,立刻掀開破棉被露出通紅的小手:“望舒姐,癢!”孩子掌心的凍瘡結著薄痂,邊緣卻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。
周望舒捏住小柱子的手腕,指尖觸到他脈息浮數,眉頭微蹙。
她翻開陶罐,凍瘡膏里本該摻著的磁母礦粉竟少了大半,只剩下凝固的油脂混著幾星草屑,“這藥是誰幫你涂的?”她聲音輕緩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。
李嬸擦著眼淚從灶臺邊過來:“是、是村尾的王嫂子,她說看我忙不過來,幫著給孩子換藥”話未說完,沈青墨已經轉身出門,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節奏。
沈青墨回到周望舒身邊時,晨霧正漫過李嬸家缺角的窗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