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就是臘月廿三的灶王節,整個大河村都飄起了祭灶糖的甜香。
周望舒將曬干的艾草扎成束,紅繩繞到第三圈時,廂房里傳來瓷盞碎裂的脆響。
“說!那瓷瓶到底怎么回事?”沈青墨劍尖挑開黑衣人衣襟,露出胸口猙獰的燙傷疤痕,冷笑,“景王府的死士紋身,倒配得上你這身反骨。”
周望舒端著藥碗邁進門檻,正撞見黑衣人怨毒的眼神,那人喉頭咯咯作響,被卸掉的下頜突然噴出黑血,沈青墨急退兩步,袖口還是沾上了幾星毒沫。
“是見血封喉的箭木汁。”周望舒用銀簪撥開毒血,眉心微蹙,“這種南疆毒物,只有昭陽長公主的”
“咳咳!”沈母端著蒸糕恰巧走到廊下,竹屜在青石磚上磕出悶響,“墨兒快來搭把手,祭灶的麥芽糖要熬糊了。”
沈青墨收劍入鞘時,周望舒分明看見他指尖在抖。
黑衣人尸體被抬出去時,她瞥見那人鞋底沾著靛青色的硫鐵渣,與那日茶農指甲縫里的一模一樣。
臘月廿八,曬場支起了十口鐵鍋。
周望舒教婦人們用石灰水炒制新茶,金紋茶葉在熱鍋里卷成雀舌狀,混著藥香的水汽氤氳了整個村頭。
“周娘子這手炒茶功夫,怕是宮里尚食局的女官都比不過。”呂嬸子擦著汗笑道,鐵鏟翻起一片鎏金波浪,“昨兒青墨帶著新茶去縣衙,你猜怎么著?謝大人當場把收購價提到了十五文!”
曬場西角突然傳來歡呼,幾個后生圍著沈二柱新制的木輪水車手舞足蹈。
周望舒望見沈青墨立在田埂上查看茶苗,玄色披風被北風吹得獵獵作響,肩頭還落著未化的雪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