渾濁的浪頭,裹挾著斷木碎石,一次又一次,狠狠撞向糧倉那單薄的土坯外墻,每一次撞擊,都發出沉悶又令人心悸的“轟隆”聲,大塊大塊的濕泥隨之剝落,被渾濁的洪水瞬間吞噬。
糧倉外墻那幾道猙獰的裂痕,在持續不斷的沖擊下,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、加深、擴張,水位還在緩慢而堅決地上漲。
“幸好糧倉是空的!”周望舒心有余悸,張家此舉雖毒,但糧倉空置,暫時還不算傷筋動骨。
可就在她念頭剛起,沈青墨冰冷的目光卻猛地一偏,如同淬毒的鷹隼,越過岌岌可危的糧倉,死死釘在了更下游一片在渾濁洪水中若隱若現、剛剛泛出新綠的廣闊區域。
周望舒順著沈青墨的視線看過去,心臟瞬間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,那里有大河村春耕剛結束、秧苗才露尖尖角的數百畝良田。
只見被張家高墻強行擠壓、匯聚而成的洶涌洪流,在猛烈沖擊糧倉外墻的同時,更大一部分力量沿著糧倉外側被強行改變了方向,如同一條狂暴的惡龍,咆哮著沖向了那片地勢相對更低洼的秧田。
渾濁的泥漿水,帶著毀滅性的力量,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,瘋狂地吞噬著田埂,漫過溝渠,無情地淹向那些剛剛扎根、脆弱無比的嫩綠色秧苗。
水位上漲的速度,在秧田區域似乎更快,一片片象征著全村人下半年口糧和賦稅希望的翠綠,正在洪水的舔舐下迅速消失,被渾濁的黃褐色徹底覆蓋、沖倒、連根拔起。
“秧田!!”周望舒失聲驚呼,聲音都變了調,糧倉空置是大幸,可這剛下地的秧苗被毀,等于直接掐斷了秋收的脖子,這才是真正的絕戶之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