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男人,沈青墨依舊維持著那個姿勢,下頜線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,側臉在篝火跳躍的光影里,呈現出一種冷硬如鐵的質感。
額角新包扎的白布下隱隱透出一點刺目的暗紅,他染血的指尖無意識地、一下下地撫摸著胸前那枚緊貼心臟的圓孔玉扣,仿佛在汲取某種冰冷的支撐,然而他的眼神,卻如同燒紅的烙鐵,先掃過糧倉裂縫,最終死死焊在那片正被洪水無情吞噬的秧苗田上。
那目光深處翻涌的,是比眼前洪水更洶涌、更危險的暗流,一種被徹底點燃的、沉潛已久的暴戾,以及對張家毒辣算計的滔天怒火。
糧倉是誘餌,秧田才是真正的目標!
“青墨”周望舒心頭猛地一揪,下意識地伸出手。
恰在此時,里正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挪了過來,臉上溝壑縱橫,沾滿了泥水和絕望:“青墨,周娘子糧倉那邊還有,還有下游的秧田,這可如何是好,秧苗要是毀了,大家下半年下半年可怎么活啊!”
他順著沈青墨的目光也看到了秧田的慘狀,聲音抖得不成樣子,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那片迅速消失的綠色,恐懼比看到糧倉裂縫時更甚百倍,秧苗就是莊戶人家的命根子!
沈青墨的目光終于從秧田上撕開一道縫,轉向里正,那眼神依舊冷得瘆人,卻奇異地帶著一種能穿透驚惶的穩定力量,“天快亮了。”他的聲音低沉沙啞,卻清晰地穿透雨幕,“雨勢在減,只要保住高地的人,熬到水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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