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青墨果然醒了,他半靠在沈母墊高的被褥卷上,臉色依舊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,嘴唇干裂起皮,襯得那雙剛剛睜開的眼睛格外幽深。
他的眼神似乎還帶著重傷初醒的茫然和對周身環境的陌生審視,但當他的視線捕捉到門口那個扶著門框、發絲微亂、滿臉疲憊與焦急的身影時,那點茫然瞬間如潮水般褪去,只剩下一種近乎凝固的專注。
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周望舒身上,從她沾著泥灰和點點暗紅血漬的衣襟,到她被汗水浸濕貼在額角的碎發,再到她眼底濃得化不開的青黑,最后定格在她那雙盛滿了太多情緒、此刻正微微泛紅的眼睛上,那目光沉甸甸的,像是有千鈞重擔,又帶著一種失而復得般的確認。
沒有語,也不需要語,那無聲的凝視,穿透了油燈的昏黃和窩棚里的藥氣,像一張無形的網,將周望舒牢牢裹住。
連日奔波的辛酸、面對死亡的恐懼、孤身支撐的委屈、看到他蘇醒的巨大狂喜無數種情緒在她胸腔里翻騰沖撞,讓她喉嚨發緊,鼻尖酸澀,竟一時失語。
她只是站在那里,迎著他的目光,胸膛微微起伏。
沈母看看兒子,又看看兒媳,嘴角終于揚起一個真切的弧度,帶著淚光,也帶著了然。
.b