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張薄薄紙條在趙三抖得不成樣的手中,像一塊燒紅的烙鐵,燙穿了安置點篝火旁那點剛剛凝聚起來的微薄暖意。
死寂,是瞬間降臨的。
前一刻窩棚里還響著孩子們輕微的鼾聲,遠處還有漢子們整理工具的叮當聲,此刻全都被這噩耗砸得粉碎,篝火噼啪爆響,成了這死寂中唯一的、令人心頭發毛的聲音。
一個正在給土坯磚蓋茅草擋露水的婦人,手里的草束啪嗒掉在地上,身子晃了晃,軟軟地癱坐下去,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抽氣聲,卻哭不出聲來。
旁邊幾個漢子,黝黑的臉膛在火光下瞬間失去血色,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趙三手里那張催命的紙條,粗壯的手指死死摳進身旁的土坯磚縫里,指節泛出駭人的青白。
沒有糧食,官府不給糧!
還要他們立刻停下停下這剛剛壘起來的窩棚,停下這好不容易才燒出來的、還帶著泥土潮氣的土坯?
可停下,就是等死!是眼睜睜看著剛搭起的窩棚再次變成墳場!
一股冰冷的、令人窒息的絕望,如同濃稠的墨汁,迅速在篝火映照的范圍內蔓延開來,沉重地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,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嚨。
周望舒感覺握著自己的只手驟然收緊了,沈青墨掌心的厚繭粗糙而滾燙,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指骨,傳遞過來的不是恐懼,而是一種壓抑到極致、瀕臨爆發的巖漿般的憤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