葭萌關。
陸遜負手而立,站在城頭眺望外邊的大軍。
一人白馬白袍,單槍匹馬來到城關前站定,正是趙云無疑。
奉諸葛亮之命,在半路接應陳到所率糧隊。
一直走到葭萌關下,都沒能見到糧隊的蹤跡。
此時此刻,趙云眺望城頭的“周”字大旗,心中明白葭萌關已經易主。
“守將何人,出來回話!”
趙云中氣十足、厲喝一聲,城頭的陸遜聽得清清楚楚。
“我便是此處守將。”陸遜詢問道:“可是常山趙子龍?”
“正是趙某!”趙云提槍斜指城頭,喝問道:“城中守軍守將何在?”
“你覺得呢?”陸遜微微一笑,又道:“麋芳、張徵都死了。”
麋芳雖然投降,但麋竺還在劉備身邊。
當初投降的條件之一,就是盡可能避免牽連到麋竺。
索性,直接跟趙云說麋芳戰死。
只要麋芳不露面,這番說辭就天衣無縫。
“哼!”趙云大怒,道:“此仇來日定當討教!”
畢,趙云撥馬轉身,徑直帶著人馬離開。
城頭上,陸遜目送趙云一行人離開,沒做任何多余的舉動。
“將軍。”一旁的費觀插話道:“敵軍兵力不多,何不出城一戰建功?”
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”陸遜平靜道:“出城滅了趙云所部,于大局不過錦上添花而已,并沒有什么實質性幫助。”
“反之,若一個不小心出了岔子,導致葭萌關被奪走”陸遜悠悠道:“咱們的罪過可就大咯。”
“將軍穩妥,有大將之風。”費觀奉承道;“怪不得明公讓您駐守葭萌關。”
“呵呵。”陸遜玩笑道:“或許是我不太渴望戰功呢?”
陸遜非常明白,自身并不需要戰功作為進身之階。
反而要更加成熟穩住,才更符合周瑜對他的期待。
“將軍過謙了。”費觀連忙道:“您這般年輕,卻能穩重行事,可比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強太多,簡直是寒鴉比鳳凰呢。”
費觀也知曉陸遜與周瑜的關系,不敢輕視這位年輕人,隱隱還有巴結的意味。
陸遜明白費觀的意思,卻也沒有什么輕視之意。
初投之將,行事小心翼翼乃人之常情。
不僅不該輕視,反倒要重視一二,才能讓降將安心、歸心。
“費將軍哪里的話。”陸遜回敬道:“觀您的才情,令郎料想肯定不凡,回頭有機會定要結交一二。”
費觀眼睛一亮,順桿往上爬,道:
“那太好了,若學到將軍一二神髓,定能讓犬子受用終生。”
陸遜感覺有些肉麻,連忙岔開話題問道:“還未請教令郎名諱?”
“費祎,字文偉。”
提及兒子的名字,費觀隱隱露出自豪之色。
顯然剛才都是謙辭,費觀對于這個兒子非常滿意、看重。
“犬子與將軍年紀相仿,定然能合得來。”
“好。”陸遜承諾道:“之后到了成都,定然要拜會一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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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都。
聯軍大帳。
愁云慘淡,氣氛凝重。
帳內好似彌漫著低氣壓般,教人置身其中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。
“據子龍探知,葭萌關已經失守,被周賊的人占據。”劉備低落道:“麋芳、張徵二位將軍戰死”
得知葭萌關的情況后,趙云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,立即派人馬不停蹄返回報信,就有了眼下這一幕。
“劉皇叔!”
張魯緊握拂塵,神色激動道:
“我兩個弟弟都栽在這一場戰事中!”
本來嘛,張魯待在漢中好好的,沒打算摻和到蜀中的戰事。
架不住諸葛亮前來游說,抬出殺母之仇、滅門之恨,張魯最終選擇參戰。
眼下可好,成都沒打下來,大仇尚未得報,反倒搭進去兩個親弟弟,以及數千大軍。
張氏本就不旺的人丁,眼下只剩張魯光桿一個心情可想而知。
“天師息怒。”劉備深吸一口氣,“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,咱們該討論如何平安度過難關。”
“事后”劉備鄭重道:“定然給天師一個交代!”
劉備心里明白,外部的危機已然逼近,內部絕對不能再出問題。
無論如何,眼下必須穩住張魯,否則萬事皆休。
閻圃也知大局為重,湊近小聲勸說張魯一番,后者才算穩住情緒。
“好,此事暫且不提。”張魯隨即道:“敢問劉皇叔,眼下該如何度過?”
“葭萌關被占據,我軍糧道從根源上被斷,沒糧這仗還怎么打下去?”
面對張魯的質問,劉備也是束手無策,只能隱含期待看向諸葛亮。
“孔明,你可有什么妙策破敵?”
諸葛亮端坐在席位上,死死攥緊手中的羽扇,深吸一口氣壓下胸中不甘,幽幽道:“中計了”
“周賊故意自南向北而來,讓咱們誤以為他是走長江,一路直奔成都城下”
正如龐統所,當葭萌關失守的消息抵達,諸葛亮瞬間就能想通其中關節。
“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?”張魯抓狂道:“事后誰推論不出事實?”
諸葛亮抿了抿嘴唇,歉意道:“天師所極是”
別說其他人,就連諸葛亮眼下,都有種‘事后諸葛亮’的錯覺。
好像每次對上周瑜與龐統,都會陷入這種尷尬的窘境。
沒辦法,周瑜是熟知歷史的掛逼,龐統的智計又不輸諸葛亮。
周瑜負責大方向,龐統專搞歪點子。
每當“我有一計”出現時,就意味著諸葛亮要倒大霉
君臣二人雙劍合璧、相輔相成,自然處處走在諸葛亮前邊,讓后者無計可施。
“是張任!”法正突然激動道:“肯定是張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