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藥已經走過回廊,聽到這句,身形一頓,站在原地,緩緩轉回了頭。
謝景初不由得面露欣喜之色,“藥藥,我就知道,你心里還有我,你舍不得我當真對你下跪……”
不等他將那自作多情的話說完,沈藥嗓音微涼,直截了當道:“跪啊。”
謝景初的喜色僵在臉上,最初還以為是自已聽錯:“你當真要我跪?”
他可是太子,是儲君!
她怎么敢……怎么忍心?
沈藥懶得再與他多費唇舌,轉身作勢就要離開。
果然,說跪的是他,臨到頭猶豫不決的也是他,真是半點用處都沒有。
沒走出兩步,身后果然傳來一聲沉悶的響聲。
“咚!”
沈藥回過身,只見謝景初竟當真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。
一身刺目的大紅喜袍鋪散開來,他挺直了脊背,仰著頭,一眨不眨地望向她,眼中情緒復雜,有屈辱,有懇求,也有濃濃的深情。
若是上輩子,見到謝景初這般姿態,沈藥定然會心疼得無以復加。
他是高高在上的東宮太子,芝蘭玉樹,風光霽月,男兒膝下有黃金,怎么可以貿然下跪呢?
可如今,沈藥冷眼瞧著,心中甚至覺得,僅僅是下跪,還遠遠不夠。
她忽然開口,“你不是還有話要對我說?”
謝景初雙眼通紅,嗯了一聲,“藥藥,我后悔了,我……”
“那你過來。”沈藥打斷他,語氣不容置疑。
謝景初聞,下意識就要起身。
“跪著過來。”沈藥的聲音依舊冷淡,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威懾力。
謝景初再次愣住,臉上血色盡褪:“可是……”
沈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,眼神疏離:“不然,我走了。”
謝景初捏緊了手指,骨節泛白。
良久,他咬緊牙,保持著跪地的姿勢,用膝蓋一點點地、艱難地朝著沈藥挪動過去。
華貴的喜袍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,發出窸窣的聲響。
好一會兒,謝景初終于挪到她腳下,仰起臉,聲音發顫:“藥藥,過去是我糊涂,我心里始終只有你,根本不愿你嫁給我九皇叔!你信我,你再等我一些時日,將來,將來我定會風風光光地迎你入東宮!”
沈藥聽著這令人作嘔的承諾,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、帶著嘲諷的弧度。
她忽然問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:“這話,太子殿下有沒有先和皇后娘娘說過?”
謝景初猛地怔住,一時沒反應過來。
而沈藥卻不再看他,目光越過他的頭頂,望向他的身后,規規矩矩地屈膝行了一禮,姿態優雅,無可挑剔。
然后,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。
謝景初仍跪在原地,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冷笑。
謝景初猛地回頭,只見皇后不知何時已立于不遠處的廊柱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