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耳后滾燙的脈搏如擂鼓,她無法欺騙自己。
她心動了。
-
天臺談話后,江喬再沒有主動和裴知鶴聯系過。
無論給出何種回應,似乎都顯得不妥。遇到難以抉擇的難題時,她習慣性地想要逃避,這次也一樣。
所幸,那個靛藍色的頭像方塊也沒有再亮起。
裴知鶴似乎并沒有真的在等,這個推論讓江喬感到寬慰,可更多的,還是莫名的空虛。
兩天過后,終于迎來十一假期。
江喬拖著塞滿京市特產點心的行李箱,熟練地在火車站洶涌的旅游人潮里穿梭,熟練地爬上夜班火車上鋪。
這趟旅程她走過無數次,做兼職和家教賺的錢攢起來,除了生活費幾乎都花在路上。
小長假的車廂喧鬧,對面下鋪的年輕媽媽外放動畫片哄小孩,另一個男孩比林嘉平年紀稍大一些,在中鋪仰躺著,瞇著眼睛偷看江喬褲腳露出來的白皙小腿。
青春期小男孩,呵。
江喬從包里掏出自己做的吸盤簡易床簾,刷的一拉,世界清凈。
熄燈后,環境終于安靜下來,只留下綠皮車緩慢碾過軌道的頓挫。
車駛出京市,枕頭下的手機一震。她抖著手按亮,三條未讀微信。
裴云驍:[圖片]
裴云驍:?
裴云驍:羞辱我呢,我什么時候缺這點錢了?
照片里是裴云驍中環小公寓的客廳,一整面墻的高達模型前,攤著那個她前幾天認真打包好的禮物紙箱。
東西還是那些東西,但各色奢牌包裝袋被翻得散亂一地,幾個形狀扭曲的小紙團躺在箱子邊的地上——她看了一會才認出,這是她那份手寫清單的遺骸。
返回聯系人頁面。
那個靛藍色的頭像依然安靜,江喬呼出憋了很久的呼吸。
前男友的震怒和挑釁穿屏而出,而她意外的沒有傷心,也沒有一點想回復爭論的欲望。
她無法忽視自己剛剛那一刻的期待。
它指向的是,來信人的哥哥。
江喬的抗干擾能力向來一流,又有夜班車老手才懂的小床簾加持,在回老家路上睡眠質量從來都很好。
但今天,她還是因為這則小插曲失眠了。
熬到天亮,綠皮車終于駛入煙雨蒙蒙的江南。
好久疏于運動,新陳代謝極低。
江喬一大早鉆進熟悉的弄堂,碩大的黑眼圈還放在臉上。
外婆好一陣心疼碎碎念,江喬一律用學習太累了做借口,趿拉上拖鞋登登登跑進房門,拉完窗簾又抱枕頭。
雨中的蘇城涼的出乎意料,她有很多話要跟外婆講,但首先要先補補覺蓄力,再之前要先找件長袖衣服換上。
江喬在衣柜里翻了半天,一無所獲,“我的毛毛睡衣丟掉啦?”
外婆習慣了她一回來就風風火火,“抽屜看看咯,前幾天收拾過了。”
江喬高聲說一聲好。
她跪坐著把衣柜抽屜拉出來,大小色塊整整齊齊,甚至還按漸變色排了序。
半年不見,小老太太的收納已經進化到了如此地步,江喬無語凝噎。
她剛想回頭比個大拇指,視線突然捕捉到抽屜最邊上的透明防潮袋。
里面裝的是一件奶白色的云錦旗袍,視窗里看得見前襟的盤扣和流光溢彩的蘇繡,彎如皎月的小橋,取得是她名字的諧音。
即便是很多年過去,也看得出訂制這件衣服的人的心意。
她動作停了很久,外婆也扒著門框看過來,“我記得這件旗袍是你高三那年小裴送的吧,畢業典禮我們囡囡還穿著發了,好有紀念意義的。”
這是她整個學生時代唯一的一件禮服。
她不喜歡拍照發朋友圈,所以外婆當然不知道,不只是高中畢業典禮,還有大學的每一次翻譯比賽,活動晚會。
任何需要拋頭露面的正式場合,她都穿著它走過。
云錦材質嬌貴,江喬一直都小心護惜。
暑假前不小心刮了線,所以才特意送回來找熟悉的老師傅修補。
只是到了今天,她和送衣服的人再也沒了關系。
裴云驍送的東西她都還清了,只有這件衣服她想自己留著,就當做是一份青春的留念。
江喬站起來,湊到外婆身邊,“依您老人家多年的經驗看,這件多少錢拿得下?”
小老太太做了四十幾年裁縫,對這些很懂。
“小財迷,當年你倒是沒想起來問。”
外婆調侃她遲到快四年的算計,瞇著眼睛笑,“這種工藝已經很少有師傅愿意做了,我看啊,最最少也要八千。”
江喬哦一聲,跑到客廳倒水。
一口悶完,她拿出手機,翻到昨天半夜擱置的和裴云驍的對話,噼噼啪啪打字。
旗袍穿過,我就不還了。以后有急事電話聯系,錢不夠的話短信告訴我。
[轉賬10000]
大出血,一萬塊出去,她的勤勞致富賬戶又光速返貧。
江喬看著自己僅剩兩千多的銀行卡余額,肉痛得不行。
對方卻極為少見地秒回。
裴云驍:?
裴云驍:什么旗袍?
江喬不再回復,直接拉黑。
.b