進門插卡時,一室的燈光全亮。
因為她的動作太激烈,門廊的燈開關被裴知鶴的手臂蹭滅了,光線昏暗,只剩臥室壁燈透過來的一點暖光。
房間里很安靜,外面也是。
裴知鶴的臉逆著光,看不清表情,她的目光空落落的,只能越過他的肩膀,去看后面路燈照得白亮的復古木頭窗格。
雪下得頗有迪士尼電影里的氛圍,大朵而蓬松,在窗外晶瑩飄落。
“我,我也沒有要強迫你的意思,”江喬在這長久的安靜里氣焰漸收,她退了回來,手里捏皺的領帶也松開了。
“我知道我們結婚才兩個多月,對彼此的了解也不深,現在談什么喜不喜歡的會被你覺得幼稚,但我真的會認真對你好,努力去了解你的。”
剛發現自己喜歡裴知鶴的時候,她也做過打算,要一步一步穩扎穩打,等十拿九穩了再告白。
但事實證明,江喬還是那個江喬。
冒冒失失的戀愛笨蛋,不會因為聽了兩節大師課就變得能沉下心。
對她來說,告白就只是個通知的流程,不苛求什么回應。
她人生第一次這么喜歡一個男人,想讓他知道,僅此而已。
就算裴知鶴當場拒絕她,或者笑話她,她也認了。
微醺讓一切變得豁然開朗。
普通人哪會那么容易遇上兩情相悅,能體驗一遭被這種頂級外科醫生迷得神魂顛倒的上頭,再借酒發瘋對著他說兩句傻話,怎么看都是她穩賺不虧。
唇釉被蹭掉了些,她無意識地舔了舔:“所以,你千萬不要有心理負擔。”
裴知鶴上瞼微斂,在昏黃的光線里看著她。
江喬站在他面前。
眼神干凈熱忱,一如初見,亮得像是晴天里的星,只有在這個年齡段才有的不管不顧的勇敢,幾乎讓他羞愧。
成年人的喜歡總是試探在先,即便是濃烈到幾乎無法克制的感情,也不會輕易宣之于口。
偏偏,這些包袱和思慮規訓不了她。
中學時代的江喬沒有十幾歲的驕縱,成年之后的江喬也不是他這樣無趣的大人。
她不要這些瞻前顧后和欲語還休。
無需誰來折枝,她是向他懷里縱身一躍的那朵玫瑰,刺和花瓣上的露水一起落到他心上。
甜而潮潤,卻鋒利無比,直把他的心尖豁開一道口子,所有克制已久的情緒,都在這一瞬迸出。
明知道她大概對他也有好感,不然最近不會有那些暗搓搓的小動作。
但他猜到是一回事,真正親耳聽見,又是另一回事。
過往所有能想得起來的時刻,都不及這一刻萬分之一,他甚至無措到不知該如何去回應。
門廊里安靜得落針可聞,無人打破這份沉寂,直到江喬因為太久沒得到他的回應,有些失望地垂下了頭。
少女軟香的發絲清涼,柔滑地拂過他的手背。
裴知鶴幫她理順了一下,輕輕嘆了一口氣:“怎么辦,我好像又來晚了。”
什么來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