耶律延往前傾了傾身子,等著他的下文。
“規矩是死的,人是活的。”
林川扯了扯韁繩,“也不是沒有轉圜的余地。關鍵是,王爺能拿出多少誠意。”
這話讓耶律延喜上眉梢。
他知道林川這是松了口,所謂“轉圜余地”,無非是想加價,看能拿出什么來換了。
“誠意?”耶律延拍著胸脯,“林將軍盡管開口!只要能換得鐵蹄馬,別說是玄鐵,就是長白山的老山參、北海的海豹油,我都能給你弄來!”
林川沒再接話,只是笑著催馬前行。
他能感覺到身后耶律延灼熱的目光,像盯著獵物的狼。
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。
讓對方覺得希望就在眼前,卻又摸不準這希望到底有多大。
這樣,才能牽著他們的鼻子,走進自己布好的局里。
終于抵近鐵林谷外。
兩山夾峙間,一道黑沉沉的城門橫亙在谷口。
耶律延勒住馬韁,眉頭不由自主地擰了起來。
他原以為西隴衛的駐地不過是片簡陋的軍寨,最多圍著木柵欄,卻沒料到一個游擊將軍竟坐擁這樣一座城。
雖比不得太州的繁華,可這規制、這防備,分明是座能經得起硬仗的堡壘。
他身后的耶律提等人也看直了眼。
到了谷口關卡,林川笑道:“鐵林谷里路窄,王爺帶二十個隨從跟我進去就行,其余弟兄就在谷外營地支應。糧草酒水我讓人送來,保管虧待不了。”
這話聽著客氣,實則是定下了規矩。
耶律提當即就要張嘴反駁,三百人馬哪能說散就散?
卻被耶律延一眼瞪了回去。
“就依林將軍的。”
耶律提雖滿心不忿,卻只能領命。
他實在想不通,王爺為何對這小小的游擊將軍如此縱容。
三百鐵騎在手,難道還怕對方耍花樣?
耶律延卻渾不在意。
他自視甚高得很。當年在遼東,他曾帶著百十騎直沖大乾軍陣,從左翼殺穿右翼,斬了敵將首級還能全身而退。鎮北王鎮守的太州城比這鐵林谷氣派十倍,他尚且敢孤身赴宴,一個游擊將軍的營盤,難道還能翻出天去?
再說,他要瞧的是鐵林谷的虛實,人多了反倒礙眼。
帶二十個最精銳的隨從,足夠應付任何變故。
真要是動起手來,憑他手里的彎刀和弟兄們悍勇,就算林川想扣人,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黑水部的怒火。
“走吧。”耶律延揚了揚下巴,“讓我瞧瞧林將軍這鐵林谷,到底藏著什么寶貝。”
林川笑了笑,率先策馬入關。
剛進谷口,一陣嘈雜聲便撲面而來。
鐵器碰撞的鏗鏘、商販叫賣的吆喝、孩童追逐的嬉鬧,還有遠處冒著的黑煙,混著炭火燃燒的煙火氣,直往人鼻孔里鉆。
所有女真漢子都愣住了。
_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