丘詠臉上的調侃瞬間僵住,他往前傾了傾身,眉頭皺成個疙瘩:“凡哥,你真著涼了啊?”語氣里的驚訝藏不住。
他原以為“著涼”是溫羽凡找的借口,可這咳得撕心裂肺的模樣,實在裝不出來。
心里那點對“逃跑”的不滿,像被這陣咳嗽沖散了大半。
“那是。”張子遠在一旁點頭,眼神落在溫羽凡發白的臉上,語氣篤定,“雖然跟凡哥相處沒多久,但凡哥這人一看就是實誠人,哪會編瞎話?”他轉身倒了杯熱水,遞到溫羽凡手里,杯壁的溫熱透過指尖漫上來,“先喝點水順順。”
李躍也湊了過來,他剛睡醒的眼睛還帶著紅血絲,卻緊盯著溫羽凡:“凡哥,看你咳得厲害,要不今天請假得了。”他指了指墻上的排班表,“我跟張茂替你盯一天,不差這一天。”
溫羽凡接過水杯,指尖抖得厲害,熱水晃出點濺在手上,燙得他縮了縮。
他望著眼前這幾張帶著關切的臉:
丘詠沒再開腔,正低頭擺弄著對講機;
張子遠的手還搭在輪椅扶手上,掌心帶著暖意;
李躍眼里的擔憂像團實實在在的火。
愧疚突然涌上心頭。
他的咳嗽是真的,可這“殘廢”的身份卻是裝的。
這些人真心實意地擔心他,他卻藏著那么多不能說的秘密……
“咳咳……我沒事。”他啞著嗓子開口,聲音被咳得發顫,“真的,頂得住。”他把水杯往桌上放了放,杯底與桌面碰撞發出輕響,“這點小毛病就請假,太不像話了。”
窗外的霜花不知何時化了些,漏進縷淡金色的光,落在他蓋著薄毯的腿上。
溫羽凡攥緊了拳頭,指甲深深嵌進掌心。
這點疼算什么?
比起復仇的路,比起不能說的秘密,這點咳嗽,他還扛得住。
窗外的北風卷著碎雪敲打著玻璃,窗欞上凝著的冰花在晨光里折射出細碎的光。
李悅看了看時間,把軍綠色大衣往肩上緊了緊,袖口蹭過布滿劃痕的桌面,留下道淺白的印子。
“凡哥,我們先走了。”他聲音里還帶著一夜沒睡的沙啞。
張子遠正彎腰系鞋帶,聞抬頭沖溫羽凡擺擺手:“有事給我們打電話,別硬撐。”
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樓道拐角時,門軸發出“吱呀”的哀鳴,把凜冽的寒氣關在了門外。
辦公室里只剩下了丘詠和溫羽凡,便瞬間靜了下來,只有中央空調出風口“嗡嗡”吐著暖風,以及溫羽凡不時響起的咳嗽聲在空間中回蕩。
沒過多久,走廊里傳來“踏踏”的腳步聲。
張茂裹著件洗得發白的棉夾克,推門時帶進股冷風,凍得他縮了縮脖子:“好家伙,外面零下五度,睫毛都快結霜了。”他搓著凍紅的手湊到暖氣口,“凡哥,聽說你著涼了?”
話音未落,胡軍和小吳也一前一后走了進來。
胡軍把深藍色制服外套搭在椅背上,露出里面起球的毛衣,他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往飲水機走:“昨晚風是邪乎,我騎車來的時候,圍巾都凍成硬殼了。”
(昨天喝了酒,他自然只能把車停在了飯店門口)
小吳則直奔溫羽凡身邊,手里攥著包薄荷糖:“凡哥,我給你帶了這個,含著能舒服點。”
他鼻尖凍得通紅,說話時呼出的白汽在冷空氣中打了個旋。
辦公室的暖氣漸漸烘熱了空氣,大家在各自工位落座,話題自然而然滑到了昨晚的沖突上。
丘詠往手心里呵著氣,眉飛色舞地拍著桌子:“要說昨晚最猛的,還得是小吳!那小子跟瘋了似的撲上去,拳頭揮得比廠里的沖床還快!”
“就是就是,”張茂用力點頭,椅腿在地板上蹭出“吱呀”聲,“我親眼看見他把那黃毛小子摁在地上,拳頭離臉就差一公分……”他突然壓低聲音,神秘兮兮地湊近,“要不是胡隊喊停,那小子就得掛彩。”
胡軍端著搪瓷缸笑罵:“少吹,當時是誰被人踹了膝蓋,抱著腿在地上打滾的?”
他喝了口熱水,目光落在溫羽凡發白的臉上,語氣沉了沉:“凡哥,你臉色太差了。監控室今天我讓小吳替你盯,回家躺會兒去。”
“是啊凡哥,”小吳趕緊接話,把薄荷糖往溫羽凡手里塞,“不就是工作嘛……你這咳嗽聽著就揪心,別硬扛。”
咳聲像被揉皺的紙團,堵在喉嚨里翻攪,一下比一下沉。
溫羽凡捂住嘴,指縫里漏出的氣音越來越啞:“沒事……咳咳……真沒事。”他緩了緩,抬頭時眼里泛著水光,“就是小感冒,過幾天自己就好。你們接著聊,不用管我。”
眾人見他態度堅決,都沒再勸。
丘詠突然眼珠一轉,沖小吳擠了擠眼:“哎,說到昨晚,某人可是被余廠花親自遞紙巾了?”他故意捏著嗓子模仿,“‘你沒事吧?’那聲音軟得能化冰,嘖嘖……”
小吳的臉“騰”地紅了,從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,他伸手去捂丘詠的嘴,卻被對方靈活躲開:“胡說什么!人家就是……就是出于禮貌!”
“禮貌?”丘詠挑眉,突然拍著大腿喊,“那她怎么不給我遞?怎么不給張茂遞?我膝蓋還磕青了呢!”他故意掀起褲腿,露出塊青紫的瘀傷,“你當時可不是這么說的……‘我還能打十個’,這話是不是你喊的?”
小吳急得臉通紅,抓起桌上的抹布就往丘詠身上扔:“你少胡說!”
“我可沒胡說。”丘詠接住抹布往桌上一扔,笑得更歡了,“要不是那伙人跑了,你是不是真要找十個來練練?”他說著往小吳面前一湊,雙手一攤,“要不我先給你當陪練?送個人頭啥的,我最拿手。”
“哈哈哈!”張茂笑得直不起腰,“算我一個!我給你當法——絕不是普通混混,分明是受過訓練的武者。
而余曼曼能一句話讓這群人退走,還能讓劉成剛這等老油條忌憚,甚至能隨意給保安漲工資……
溫羽凡垂下眼瞼,長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淺影,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亮。
看來這余家,不僅有錢有勢,十有八九還藏著武者的根。
他悄悄攥緊拳頭,指節泛白。
昨晚挨的那記“虎嘯拳”還在骨頭縫里留著疼,可這點疼,此刻卻化成了股滾燙的熱流——說不定,這就是他摸到武者世界門檻的鑰匙。
“看來這余家真的不簡單。如果有機會,我或許可以試著接觸一下余家,說不定能從他們那里得到一些關于武者世界的線索。”
窗外的雪越下越大,把廠區的鐵皮屋頂蓋得發白。
辦公室里的歡笑聲混著暖氣片的熱度,在冷天里蒸出層薄薄的霧,糊在每個人臉上,暖烘烘的,卻各有各的心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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