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羽凡的手猛地頓住,捏著黃毛手腕的力道都松了半分。
他皺著眉往前探了探身,額角的青筋還沒褪下去,眼神里卻堆滿了錯愕,像被人兜頭澆了桶冷水:“啊?美女,你看清楚了嗎?”他抬下巴點了點桌角那灘酒漬,“剛才那藥丸化得那么快,維生素
c能這樣?”
“我看清楚了!”女子突然拔高聲音,抓起桌上的手機往掌心一拍,屏幕亮光照得她臉發白,“就是維生素
c!你個臭保安少在這兒血口噴人!快把海哥放開,不然我現在就報警——告你無故傷人!”
“報警?”溫羽凡徹底愣住了,捏著黃毛的手指不自覺地松開。
他看著女子那雙寫滿憤怒的眼睛,又瞥了眼地上還沒完全化開的藥渣,腦子里像被夜店的重低音震成了一團亂麻。
這算什么?他明明是好意……
黃毛趁機猛地抽回手,揉著發紅的手腕往旁邊跳了半步,眼里的陰狠像淬了毒的針:“聽到沒有?趕緊滾!”
溫羽凡的喉結滾了滾,心里那點剛冒頭的火氣突然就泄了,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無奈。
他盯著女子緊繃的側臉,突然明白過來:或許這倆人本來就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,自己反倒成了攪局的蠢貨。
他緩緩松開手,指尖在空氣中頓了頓,像是還殘留著捏著對方脈門的觸感。
黃毛重獲自由的瞬間,嘴角立刻勾起一抹冷笑。
他沒去揉還在發疼的手腕,反而以快得驚人的速度抄起桌上那杯沒喝完的威士忌。
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上晃出兇猛的弧度,他手腕一揚,整杯酒就朝著溫羽凡的臉潑了過去。
“嘩……”
酒液劈頭蓋臉砸下來,帶著冰碴的涼意瞬間浸透了溫羽凡的額發。
廉價威士忌的辛辣味嗆得他鼻腔發酸,酒液順著臉頰往下淌,浸濕了保安制服的領口,深色的酒漬像朵丑陋的花,在灰撲撲的布料上迅速暈開。
以他武徒四階的身手,躲開這一下本該易如反掌。
可他偏偏像被釘在了原地,眼睜睜看著酒液潑在臉上,連眼皮都沒眨一下。
不是反應慢,是心里那點剛被點燃的正義感,正被這盆突如其來的“冷水”澆得滋滋冒煙。
黃毛看著他狼狽的模樣,得意地嗤笑一聲,抬手抹了把濺到嘴角的酒液:“什么玩意兒!多管閑事的東西!”他拽起身邊女子的手腕,“走,換家店喝,看著這人礙眼……”
女子被他拽著踉蹌了兩步,回頭時狠狠剜了溫羽凡一眼。
那眼神里沒有半分感激,反倒淬著鄙夷的毒,她壓低聲音啐了句:“臭保安,狗拿耗子!”
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跟著黃毛往門口走,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又急又快,像是在逃離什么。
溫羽凡站在原地,任由冰涼的酒液順著下巴滴在胸前。
周圍的電子樂還在震耳欲聾,舞池里的喧囂像潮水般涌過來,卻襯得他身邊格外安靜。
他抬手抹了把臉,指腹蹭過濕漉漉的皮膚,摸到的全是無奈。
換做旁人,這口氣怕是早就咽不下了。
可他只是望著那對男女消失在門口的背影,喉結滾了滾,最終什么也沒說。
指尖捏了捏橡膠棍的防滑紋,把那句到了嘴邊的“荒唐”又咽了回去。
盡管剛才溫羽凡與黃毛那陣爭執像投入舞池的石子,濺起過短暫的水花,可夜店的喧囂很快就將這點漣漪徹底吞沒。
紫綠相間的射燈仍在頭頂瘋狂旋轉,把舞池照得像被打翻的調色盤:
亮片裙姑娘轉身時甩出的光斑,在壯漢汗濕的后背上碎成星子;
穿工裝褲的小子踩著重低音晃腦袋,啤酒沫順著下巴滴在球鞋上,暈開深色的印子。
重低音鼓點像悶雷滾過胸腔,震得吧臺的玻璃杯都跟著發顫,沒人在意角落里那個被酒液浸透制服的保安。
溫羽凡站在原地,威士忌的辛辣味還嗆在鼻腔里。
酒液順著下頜線往下淌,鉆進保安服領口時涼得像冰,在鎖骨窩里積成小小的水洼,又順著繃帶的縫隙滲進去,蟄得后腰的舊傷微微發麻。
他抬手抹了把臉,指腹蹭過濕漉漉的顴骨,卻發現周圍的人連眼皮都沒抬
穿吊帶裙的姑娘正對著手機鏡頭撅嘴自拍,光膀子的壯漢舉著酒瓶跟人碰杯,連擦吧臺的小豪都只顧著數酒錢,仿佛他身上的酒漬不過是舞池里濺出的尋常水花。
就在這時,一道甜得發膩的聲音突然撕開電子樂的轟鳴:“樓哥!你這是咋個了嘛?”
聲音像裹了蜜的鉤子,溫羽凡渾身的汗毛“唰”地豎了起來。
他猛地轉頭,就見霞姐踩著十厘米的細高跟滑了過來,亮片吊帶在燈光下晃得人眼暈,裙擺隨著動作掀起小小的弧度,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腹。
她手里攥著條天鵝絨毛巾,邊跑邊甩,像只撲向獵物的花蝴蝶。
“哎呀,這酒潑得,保安服都濕透了喲!”霞姐跑到他跟前,喘著氣停下,鼻尖沁出細密的汗珠,眼尾的金棕色眼影被熱氣熏得暈開點,反倒添了幾分野性。
她沒等溫羽凡說話,踮起腳尖就把毛巾按在了他的額頭上“快擦擦噻,著涼了可咋個得了嘛?”
天鵝絨的絨毛蹭過溫羽凡的眉骨,帶著股玫瑰檀香的香水味,瞬間蓋過了他身上的酒氣。
溫羽凡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后腰的舊傷像是被這香味蟄了似的,猛地繃緊:“霞姐!我自己來就好!”
他慌忙抬手去搶毛巾,指尖剛碰到布料,霞姐的手腕卻像抹了油似的一翻,輕巧地躲開了。
“跟我還客氣啥子嘛?”霞姐笑盈盈地往前湊了半步,細高跟踩在地板上發出“篤篤”的響,每一聲都敲在溫羽凡的神經上。
她左手捏著毛巾,指尖順著他的脖頸往下滑,擦過滲著酒液的鎖骨時,故意用指腹輕輕碾了碾:“你看這領口,都濕透了,得好好擦擦才成噻。”
溫羽凡的耳根“騰”地紅了。
他能感覺到她指尖的溫度透過濕保安服滲進來,燙得像火,忙不迭地往后退:“真不用!我去洗手間沖一下就好!”
他伸手去抓毛巾,可霞姐的動作比他快得多——她手腕一擰,毛巾像長了眼睛似的避開他的手,另一只手卻順著他的胳膊滑下去,指尖在他攥著橡膠棍的手背上輕輕撓了一下。
“躲啥子躲嘛?”霞姐眼尾挑得老高,“你看你這后背,酒漬都暈成地圖了。”她說著,干脆繞到他身后,毛巾往他后頸一按,掌心貼著保安服布料輕輕揉擦,“我幫你擦擦,不然一會兒著涼,金滿倉該說我欺負你咯。”
溫羽凡被她圈在懷里似的,后背能感覺到她胸前的溫熱,香水味鉆進鼻腔時甜得發齁。
他急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,往前邁了兩步想躲開,后腰卻“咚”地撞在啤酒桶上,疼得他齜牙咧嘴:“霞姐!真不用!我自己來!”
“哎呀,莫害羞噻。”霞姐的聲音柔得像棉花糖,手指卻不老實,擦到他腰側時,指尖故意往繃帶邊緣蹭了蹭,“你看你這汗,混著酒多難受嘛……”
旁邊的金滿倉看得眼睛都直了。
他靠在消防通道的門框上,橡膠棍在手里轉得飛快,謝頂的腦門上沁著油汗。
看著霞姐踮腳給溫羽凡擦臉時露出的纖細腳踝,看著她指尖劃過溫羽凡胳膊時那股親昵勁兒,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,喉結滾得像裝了滾珠。
“嘖嘖,”金滿倉對著空氣撇了撇嘴,聲音壓得像蚊子哼,“這待遇……我巡邏時被人潑了半杯可樂,咋就沒人給我擦擦呢?哎,啥時候這種好事能輪上我喲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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