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公里長的賽道像一條被剖開的巨蟒,盤踞在龍雀武道大學的后山訓練場。
清晨的寒霜還沒褪盡,鐵絲網的尖刺上凝著冰晶,陽光斜斜掠過,在兩米高的網面上投下斑駁的陰影,像極了實戰中敵人設下的封鎖線。
發令槍響的瞬間,溫曉幾乎是貼著地面竄出去的。
藏青色校服的下擺被風掀起,露出腳踝處綁著的負重沙袋——這是他偷偷加的“私刑”,此刻正隨著他的步頻輕響,反倒成了節奏的鼓點。
第一個障礙是鐵絲網,他沒有絲毫停頓,左腳在網柱上輕點,身體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騰空,右手抓住網頂的橫桿,借著慣性翻身而過,落地時膝蓋微屈卸力,整個動作流暢得像水流過巖石,甚至沒碰響網面的鈴鐺。
賽道中段突然傳來“砰”的悶響,周雪前方三米處彈出個橡膠假人,懷里還抱著模擬炸藥的紅色包裹。
她瞳孔微縮,腳步卻沒亂,側身滑步的同時伸手在假人關節處一推,利用反作用力旋身繞開,指尖擦過假人肩頭時,已經看清了它胸前的壓力傳感器位置。
最棘手的是第五段路面。
淺灰色的塑膠下藏著密密麻麻的壓力傳感器,踩錯一步就會噴出橙黃色的煙霧,那是模擬新神會迷幻藥劑的刺激性氣體,吸入一口就能讓人頭暈目眩。
溫曉跑到這里時,突然放慢速度,腳尖在地面快速點動,像在跳一支精準的踢踏舞。
他記得戰術課上教過的傳感器分布規律,每一步都落在兩塊傳感器的縫隙處,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清脆得像打字機,身后的煙霧只在他腳跟后半寸處炸開,形成一道追逐他的橙黃霧帶。
周雪的處理則截然不同。她跑到這段路時,突然矮身滑行,校服褲腿在地面蹭出白煙,右手同時抽出腰間的訓練短棍,精準地敲在幾個凸起的傳感器按鈕上。
她此前觀察了前幾批考生觸發煙霧的情況,并迅速總結出了關閉機關的辦法。
滑行到末端時,她猛地挺腰,借勢翻滾起身,恰好避開側面彈出的假人,動作銜接得像教科書里的分解圖。
終點線前的計時器跳得飛快,當溫曉的身影沖破紅線時,周雪緊隨其后,兩人的時間只差
03秒。
場邊的裁判放下望遠鏡,在記錄表上重重畫了兩個星號。
溫曉的速度打破了上個月特勤九科的測試紀錄,而周雪全程零觸發煙霧的精準度,連教官都忍不住吹了聲口哨。
冷風卷著殘余的煙霧掠過賽道,溫曉彎腰解負重袋時,看見周雪正用手帕擦著褲腿的灰痕,兩人對視一眼,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火光。
那是屬于年輕武者的鋒芒,比朝陽更烈,比寒霜更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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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五點的龍雀武道大學校園,寒氣像無數細針鉆進骨髓。
指定的三十公里測試路線被一層薄冰覆蓋,路面在路燈下泛著青白色的冷光,踩上去咯吱作響,稍不留神就會打滑。
每百名學員組成的隊伍依次出發,藏青色校服的隊列在冰路上蜿蜒成流動的長蛇,呼出的白氣剛散開就被更冷的風撕碎。
溫磊沖在隊伍最前端,他刻意保持著勻速,厚重的作戰靴碾過冰面時帶著精準的力道,鞋底防滑紋刮起的冰碴濺在身后的雪地上。
他不時側頭看一眼身旁的周明——對方呼吸節奏穩得像鐘表,即使在這種路面上,步伐依舊沒有絲毫紊亂,校服袖口露出的小臂肌肉線條緊繃,顯然還留著余量。
“第一波突襲,還有五百米。”周明突然開口,聲音里聽不出絲毫喘息。
溫磊點頭,視線掃向道路右側的廢棄公交站。
果然,當隊伍前鋒剛過站牌,五道黑影突然從廣告牌后竄出,特勤九科的隊員穿著黑色作訓服,手中橡膠棍帶著風聲砸來。
“鐺!”溫磊抬手格擋,橡膠棍撞在護臂上發出悶響,震得他手臂發麻。
他借勢側身,腳下勾出一道弧線,將一名突襲者絆倒在冰面上,動作干凈得沒有一絲多余。
周明則直接矮身滑鏟,避開橫掃的棍影,同時伸手拽住身后差點摔倒的女生,將她推回隊列。
混亂中,模擬毒煙罐“嘭”地炸開,灰白色煙霧瞬間彌漫開來。
不少學員被嗆得咳嗽,隊形頓時散亂。
有人腳下打滑摔在冰上,立刻被后續隊員扶起——測試規則里,放棄者會被直接標記,但互助不算違規。
五公里補給站的紅色帳篷在霧中若隱若現,溫磊和周明幾乎同時抵達,拿起桌上的能量棒撕開包裝。
遠處傳來一陣騷動,他們回頭時,看見楊浩正被兩名同學架著走來,他的左褲腿滲出血跡,結冰的布料粘在小腿上,顯然是剛才摔倒時被冰棱劃破了皮肉。
“別停。”楊浩甩開同學的手,額頭冷汗混著冰珠滾落,“這點傷不算什么。”
他撕下衣角草草包扎,咬著牙跟上隊伍,步伐雖有些踉蹌,卻始終沒有落在隊尾。
接下來的十五公里,冰路漸漸轉為凍土。
每五公里一次的突襲愈發密集,橡膠棍的擊打、毒煙的封鎖、甚至有特勤隊員故意沖撞隊列,試圖打亂節奏。
隊伍不斷有人掉隊,原本百人一組的隊列,過半路程后已稀稀拉拉。
溫磊始終保持在第一梯隊,他發現周明開始有意放慢速度,不時回頭清點人數,還順手將一名被橡膠棍砸中后背的男生拉起來。
而楊浩的身影幾次出現在視野邊緣,每次都像是要倒下,卻總能憑著一股狠勁重新站穩,包扎傷口的布條早已被血浸透,在寒風中凍成硬殼。
最后三公里的陡坡像一頭巨獸橫在面前。
路面全是凍土和碎石,坡度接近四十五度,更要命的是,每個學員必須扛起二十公斤的沙袋。
“我來。”溫磊剛要去拿楊浩的沙袋,卻被對方按住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