電話是江書臣打給江遇的。
“江遇,周自衡終于有消息了。”
電話那頭的江書臣,顯然有些激動。
他急切地透露著關于周自衡的消息。
然而,江遇一句也沒有聽進去。
此時此刻,一陣熟悉的梔子花香味拂面而過。
江遇尋著香味的源頭望去,一扇包廂門緩緩合上。
包廂的名字——芙蓉閣。
江遇沉思了片刻。
難道是太過思念林聽,所以最近總是出現錯覺?總以為林聽就在身邊?
“江遇,你在聽嗎?”
江遇抽回神思,邊走邊說,“你繼續說。”
江書臣在電話那頭又說。
“江遇,周自衡主動自首,要求翻案”
“接他案子的人是宋律風。據說周自衡掌握了周老爺子犯罪,并且栽贓他的證據。”
“江遇,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,周家要大變天了。”
周家真的要變天了嗎?
周氏醫藥和林江醫藥一直是競爭對手,兩家從上一代一直斗到現在,斗了幾十年了。
如果周家變天,兩家的紛爭或許也會暫時平息。
最重要的是,周自衡不用再執行槍決。
這是江遇最欣慰的地方。
那一年他經歷了醫鬧事件,情緒激動的病人家屬拿著刀子,狠狠朝他沖上來。
他的手臂和肩膀被砍了數刀。
最后那一刀,直直刺向他的心臟。
是周自衡不顧安危沖了出來,替他擋住了刀子。
當時周自衡流了許多的血,刀子刺進周自衡的脾胃,差點當場要了周自衡的命。
這般救命之恩,江遇此生銘記于心。
他站在走廊的落地窗處,望著樓外的城市風景。
連著半年來,因為林聽的病逝,無論鵬城的風景如何絢麗多彩,在他眼里卻都是灰敗不堪的。
今天聽到周自衡很有可能翻案,很有可能不再被執行槍決,再看窗外的天空似乎頓時明朗了許多。
掛了電話,江遇返回芙蓉廳。
恩師羅教授朝他招手,“阿遇,來,菜都上齊了,坐下來吃飯。”
江遇紳士落座,“羅兵還沒來?”
羅教授抱歉道,“羅兵今天要見一個作曲人,就在隔壁的芙蓉閣。我們別等他。”
“作曲人?”這三個字,讓江遇格外疑惑。
病愈后的羅教授,笑起來時精神矍鑠,“對,羅兵大半年前約的一個作曲人,聽說也是得了肺癌所以一直沒約上,這次好不容易才有合作機會。”
說話間,羅教授倒了兩杯白酒,“阿遇,說起來,這個作曲人興許也是用了你們的抗癌藥,才好起來的。你們團隊研發出來的抗癌藥,真是造福了不少黎明百姓……哎,阿遇,你去哪里,你這么著急是要去干什么?”
哪里還有江遇的身影?
他早已箭步沖出鳳凰廳的包廂大門。
隔壁芙蓉閣。
江遇推門而進的時候,只看到羅兵一人。
見到師哥,羅兵起身,“江師哥,你怎么來了?”
回應羅兵的,是江遇的四處搜索。
他來來回回,把包廂找了個遍。
來到包廂內的廁所門口,他拍了拍門,“林聽,出來。”
“林老師不在廁所里,她走了。”羅兵看著他,問,“江師哥,你也認識林老師?”
江遇問,“羅兵,你約的這個作曲人,是不是叫林聽?”
羅兵點頭,“對啊。”
江遇又問,“半年前她肺癌晚期,所以無法與你們合作?”
羅兵又點頭,“對啊。”
一股熱血,直沖江遇頭頂,“她是叫林聽嗎?雙木林,口斤聽?”
羅兵再次點頭。
是林聽。
林聽竟然還活著?!
江遇腦內炸開,指尖發梢都在震顫。
他屏住呼吸,問,“林聽在哪里?”
羅兵不明白他為何這般震顫,“……林老師的女兒在學校摔了一跤,好像摔到骨頭了,所以她先走了。”
“知道是哪家醫院嗎?”江遇問。
羅兵答,“鵬城市兒童醫院……”
話音未落,江遇的身影已大步遠去。
……
鵬城兒童醫院,住院部908號病房。
右臂骨折的柚子已經做好了石膏固定。
下巴處的傷口,縫了三針。
堅強的柚子,一滴眼淚也沒有掉。
倒是夏靜姝,哭得跟淚人似的,“我們柚子寶寶還這么小,下巴會不會留疤啊?”
夏靜姝替林聽養了半年的柚子。
她把柚子當親女兒一樣。
這傷口明明在柚子的下巴上,卻像是長在她的心口上一樣。
江嘉樹也急哭了,“柚子妹妹,你疼不疼,哥哥給你呼呼……”
柚子甜甜一笑,“靜姝媽媽,嘉樹哥哥,柚子不怕疼噠,沒事,你們別擔心。”
林聽心里也不是滋味。
柚子從小經歷的苦難太多了,所以才練就了柚子這堅強的性格。
雖是欣慰,可是林聽心疼女兒。
她輕撫柚子的小腦袋,“疼就告訴媽媽,可以打止疼針的。”
“媽媽,我都縫完針了,哪里會疼。縫針的時候倒是挺疼的,不過咬咬牙就沒事啦!”小柚子依舊甜甜一笑。
江書臣也是心疼這孩子,他看著病床上的柚子,溫柔地安慰道:“柚子,沒事,書臣爸爸給你買最好的祛疤膏,到時候不會留疤的。”
……
病房外面。
護士領著江遇來到908號病房門口,“就是這里了。”
江遇:“謝謝!”
說完這兩個字,他定定地看著病房門口。
隔著一道門,隱隱約約聽到里面的說話聲。
“媽媽,對不起,柚子又讓你擔心了。”
這是柚子的聲音,江遇知道。
接下來,一道振奮人心的聲音,強烈地敲擊著江遇的心臟。
“柚子,別說對不起。媽媽只希望你快點好起來,是媽媽沒有照顧好你。”
那是林聽的聲音。
江遇幾乎想也沒想,用力推開了病房門。
眾人聞聲望去。
見到江遇,所有人臉上的笑意戛然而止。
驚訝的是江書臣,夏靜姝,柚子,江嘉樹,唯獨沒有林聽。
見到江遇,她絲毫也不驚訝。
她只是冷著臉色,與突然紅了眼眶的江遇,平靜地對視。
許多痛與恨,被她強壓要心底。
她知道,從柚子求著他給藥,她也拜托他看在柚子的份上救她一命,他卻冷漠拒絕之后,她就不該再和這個男人有任何瓜葛。
可是胸口還是會痛。
撕扯的疼痛感讓她全身發冷發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