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是有什么樣的賤人,就生什么樣的賤種。
不到半個鐘頭。
安安做好了四菜一湯,兩葷兩素。
正好,謝江從外百走進堂屋。
大老遠就聞著香味。
見安安寧寧一起把菜端上桌,有芹菜炒牛肉、肉沫豆腐、素炒空心菜和手撕大白菜。
謝江就納悶了,“安安寧寧,今天你黃奶奶做的菜,這么香的?”
鄧盈盈端了湯走出來,“謝叔,這安安一個人做的。這孩子太能干了,我都應該好好向她學學怎么炒菜。”
平日里黃桂芳就慣著鄧盈盈,啥活也不讓鄧盈盈干。
就怕把她累壞了。
謝江隨口說了一句,“聞著就香,你是該跟安安好好學學。”
心里不高興的鄧盈盈,卻還是十分謙虛道,“我一定好好學。”
眼角卻撇向那幾道菜,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冷笑:哼,一會兒就知道了。
今天的謝奶奶,知道這幾道菜都是安安做的,光聞著味道,就開始夸獎了起來。
“安安可真能干,今天把你累壞了吧。”
安安乖巧一笑,“太奶奶,就只是幾道家常菜,我妹妹也有幫忙,不累的。”
“好孩子!”謝奶奶連連點頭。
這時,安安舀了一勺肉沫豆腐,遞到謝奶奶碗里,“太奶奶,您吃這個,這個軟和。”
對面坐著的鄧盈盈,心里正盤算著——這下有好戲看了。
誰知道太奶奶嘗了一口,連連稱贊,“嗯,好吃,比吳嬸做的還好吃。”
對面的鄧盈盈就納悶了。
怎么會這樣呢?
安安炒菜的時候,她故意在寧寧面前抖了一些粉塵。
讓寧寧咳嗽不停。
等安安跑出來關心妹妹時,她借著去廚房倒水的機會,故意往菜里加了很多鹽。
怎么一點也不咸?
鄧盈盈趕緊嘗了一口,果然不咸。
而且這肉沫豆腐,確實雙嫩又香又軟滑,比國營飯店還好吃。
接下來,那幾道菜謝家人都嘗了,味道都不錯。
安安獲得了謝江和謝奶奶的一致夸贊。
這讓心里打著壞主意的鄧盈盈氣得直咬牙,又不得不一起違心地夸贊安安。
安安和鄧盈盈對視了一眼,那不怕事的眼神似在說:哼,跟我斗,沒門。
……
晚飯結束后,喬星月也和謝中銘謝明哲,一起來去往謝家。
謝明哲在前面為喬星月領路,那殷勤的模樣,惹得走在最后面的謝明哲臉色一黑。
胸膛像是燒了一把火一樣。
謝明哲小心翼翼說,“星月,我媽沒文化,要是她一會兒又說什么,你千萬別往心里去。”
“嗯,我不會氣自己。”喬星月應了一聲。
別人要是欺負她,她只會以牙還牙。
向來都是讓自己乳腺通暢。
不會自己氣壞自己。
兩人雙雙走進謝家堂屋。
身后的謝中銘雖然一直沒說話。
可是豎著耳朵,一直在聽。
見著老五這么護著喬星月,就怕讓她受半點委屈,謝中銘心里好像打翻了什么似乎的。
他緊崩著面色,跟了進去。
喬星月準備接安安和寧寧回去。
兩娃見到她,立即撲過來,一個抱左腿,一個抱右腿。
齊聲喊道:“媽媽,我好想你。”
黃桂芳見到喬星月,氣得用鼻孔出聲。
誰知道這個死了男人的狐貍精,會不會在去做任務的途中,像勾引老五明哲一樣,再去勾引他家老四。
但有謝江的威懾在那里,還有上次的警告,黃桂芳不敢當面再說什么。
喬星月雖然不喜歡黃桂芳,但這幾天安安和寧寧總歸是叨擾了人家,她十分感激。
她把安安寧寧牽在手里。
“謝師長,芳姨,這幾天多虧你們照顧安安和寧寧。”
“奶奶這幾天身體還好嗎?要是需要我幫著調理身體,我下班后,隨時都可以幫忙。”
謝江正準備說什么,黃桂芳沒好氣地說了一句:
“別以為你是個當大夫的,就什么都會了。”
隨即,無比質疑道:
“我們家老太太這個病,好多老中醫瞧了都沒辦法調理。”
“你這么年輕,能比老中醫還有經驗?”
謝明哲趕緊維護,“媽,你是不知道星月的厲害,星月她……”
“你閉嘴。”黃桂芳瞪向兒子。
這個不爭氣的玩意。
一個死了男人生過孩子的二手貨色。
還稀罕得像寶貝一樣。
喬星月知道這怒意是因為她,她淡淡道:
“奶奶是不是經常半夜兩點,早上五點,腿疼難耐?”
謝江眼前一亮。
雖然左鄰右舍,都知道他媽半夜因為腿疼,疼得直叫喚。
但也沒人知道具體時間是半夜兩點和早上五點。
喬同志上回替他媽把過脈,這就知道了?
喬星月干脆道,“謝師長,我還是那句話。這幾天你們幫我帶孩子,明哲也幫過我很多,我很感激。如果你們信的過我,我愿意過來幫奶奶調理身體。”
“那就要麻煩喬同志了。”
黃桂芳立即扯著嗓子反駁,“老謝,你這就信她了?她為了接近咱們老五,是什么大話也敢說。她要是能把咱媽的病調理好,那還要那些德高望重的老中醫干什么?她這牛是吹上天了。”
謝江眼色一沉,瞪向黃桂芳,“你閉嘴。”
“謝師長,有需要隨時讓明哲來找我。”
喬星月不再說什么,領著安安和寧寧,離開了謝家。
謝明哲立即追了出去。
看著老五這般焦急追出去,謝中銘頓覺堂屋里的空氣好是窒息。
他深吸一口氣。
想跟著出去,又克制著自己把抬起來的腳后跟落回地面。
他追出去做什么?
可這胸口的窒息感,像心臟中了彈似的,一陣陣發緊。
他想到喬星月的帆布包還有她的一些藥物用品,都還在樓下的吉普車上。
好像終于找到了借口,道,“爸,喬大夫的包包和藥物還在車上,她身上還有傷,我送她回去。”
見四兒子挺拔如松的身影,奔著喬星月而去。
一轉眼就沒了影。
黃桂芳氣得直跺腳,“這個老四,不會是去一趟京城,也被喬星月這個狐貍精給勾了魂吧?”
謝江眉毛一橫,冷聲道:
“你沒聽老四說喬同志受了傷嗎。你別沒完沒了,整天給人扣帽子。我看喬同志行得正坐得端,是個好同志。”
謝明哲追到了院外。
“星月,我有話要對你說。”
喬星月牽著安安和寧寧,停下來。
眼前的謝明哲站在月光之下。
眼神像是浸了水的棉花一樣,軟乎乎的,又藏著不敢舒展的小心翼翼。
他攥緊手指。
耳根悄悄泛了紅。
這謝家兩兄弟,動不動就愛耳尖泛紅?
喬星月還能看不出謝明哲的心思,“明哲,你應該知道我會如何權衡吧?”
“星月,我……”謝明哲心中藏了許多話,依然沒法說出口。
喬星月干脆道,“在昆城有個男同志想當安安和寧寧的爸爸,你知道我的態度的。”
那件事情謝明哲知道。
那個男同志其實十分優秀。
但他家長輩也是和黃桂芳一樣的態度,嫌棄她帶著兩個拖油瓶。
最后,喬星月和這個為人不錯的男同志,連朋友也不做了。
徹底斷交了。
謝明哲害怕,自己表白出來,也會是這樣的后果。
心臟忽然像是被人用力攥住了,“星月,那我們之間還可以做朋友嗎?”
喬星月干脆道,“只要你選擇做朋友,我們就一直是朋友。”
“真的嗎?”
“嗯。”
謝明哲太害怕失去她了。
她處事果斷干脆,要是她真選擇和他絕交,以后可能只能遠遠地瞧上她一眼。
甚至,她會調離錦城軍區。
忽然,他使起了小孩子性子,“好你拉鉤。”
“拉鉤就算了吧,我說話算話,只要你選擇做朋友,我們就永遠是朋友,像以前一樣。”
“星月,可是我害怕失去你這個朋友。”
謝明哲說得那樣小心翼翼。
苦澀的眸光里,泛著一個鐵血男兒從未有過的淚光,“只要你和我拉鉤,我也保證,永遠和你做朋友。”
喬星月笑了笑。
真是拿他無可奈何。
其實她一直對謝明哲沒那種感覺。
一方面的原因就是因為,他雖然優秀,陽光,溫暖,照顧人,但是有時候沒有成熟男人的氣質,還有孩子氣。
所以,她不會選擇謝明哲。
如果是她喬星月喜歡的男人,哪怕有黃桂芳這樣的長輩阻止,她喬星月選擇了,也不會畏懼艱難。
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她的選擇。
但她真不喜歡謝明哲這款的。
想著曾經自己過了很多苦日子,都是謝明哲幫忙試過的。
她也不想失去這個朋友,“拉鉤!”
她的尾指和謝明哲的尾指,輕輕勾在一起。
兩人相視一笑。
那笑容映在明朗的月光下,格外和諧。
遠處的謝中銘瞧著,竟覺得兩人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甜蜜感,像是正在熱戀中的一對年輕男女。
隔得遠,他們說了什么,謝中銘聽不見。
只瞧著兩人手指勾在一起。
這個喬星月,說著不會對明哲有那樣的心思,說得那般光明磊落。
私下卻又與明哲情投義合。
月光下。
男人緊攥著拳頭。
拳背和手臂上,浮出一條條充滿怒意的肌肉和血管。
胸口是無法克制的怒意,以及他自己都不弄不清楚的煩躁難安。
明明知道自己不該看。
目光卻像磁石一樣,狠狠吸在兩人勾在一起的手指頭上。
兩人明明很快抽開了手。
那一瞬,卻讓煩躁的謝中銘覺得,時間過了很久很久。
直到兩人的手各自抽回,謝中銘的太空穴依舊突突直跳。
克制的怒意像是快要崩斷的弦。
定在原地的雙腳,竟然不知不覺間,邁向了喬星月和謝明哲,還有安安和寧寧。
謝明哲說,“星月,我送你和安安寧寧回去吧。”
“好!”喬星月應了一聲。
她本是要拒絕的,可是肩上受了槍傷。
又要拿東西,又要帶兩個孩子。
家屬院這么大,走到她的那棟宿舍,她的傷口可能都要裂開了。
“我來送。”
一道淬了冰的聲音,在身后陡然響起。
這聲音似乎能把這陽春三月,凍成冰天雪地。
很快,謝中銘和謝明哲一起,握住了吉普車車門的門把手。
“四哥,我送星月回去就可以了。你剛從京城回來本來就累了,你回去好好休息吧。”
謝明哲握著門把手不松手。
似有一股勁,與謝中銘無聲對抗。
而謝中銘,力道更大。
他的眸色是再平常不過的冷硬。
落在謝明哲的身上,卻像是有一道冰棱刮過謝明哲的胸口。
他冷冷開口,“我要用力,去一趟羅師長家。順便送喬大夫。”
順便?
恐怕去羅師長家,是臨時找的借口吧。
可謝明哲知道,他家四哥向來說一不二。
謝明哲不敢說不字。
“四哥,那你早點回來休息,這一路夠顛簸的。星月她肩上受了傷,你開車的時候盡量穩一點。”
“嗯。”
謝中銘上了車,連關掉駕駛室車門的聲音,也帶著某種不明的怒意。
喬星月不知道這個男同志是哪根筋又沒有搭對。
她懶得管。
牽著安安和寧寧上了車。
上次謝中銘請了安安和寧寧吃肉肉。
兩個娃一直記在心里,對謝中銘也沒有那么排斥了。
直到兩個娃娃上車,和謝中銘嘰嘰喳喳聊著,謝中銘胸口那團莫名的怒火,這才慢慢消下去。
兩個娃娃粉嘟嘟的。
說話時,聲音甜甜糯糯的。
聽得謝中銘心尖莫名一軟,要是他有這么可愛的一對女兒,不知道福氣有多好。
喬星月這一路舟車勞頓。
累得夠嗆。
綠皮火車上,幾乎沒怎么睡覺。
加上肩上還有傷,就算趴著睡一會兒,也沒怎么休息好。
這會兒靠著車窗,不知不覺睡著了。
到了宿舍樓下,安安和寧寧輕輕搖她胳膊,她都沒有醒。
謝中銘回頭看著她。
這一路從京城回來,她累得夠嗆。
膚色沒有前兩日那般白里透紅。
只剩下病態和疲憊的蒼白。
安安和寧寧搖她時,她換了個姿勢靠在車窗,擰眉后,又睡過去了。
蓬松微亂的發,垂在胸前。
辮子也松松垮垮的。
整個人透著病態的美。
風一吹就能倒似的。
偏偏就是這風吹即倒的瘦弱身子,在執行任務的時候,她硬是用她瘦小的身軀撲上去,替鄧教授擋了子彈。
明明她對明哲的那些小心思,讓人很是討厭。
心里又討厭不起來。
瞧著她這模樣,心中竟然勾起一絲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憐惜。
他下車,拉開后排的車門,彎腰來到了喬星月的面前,壓低了聲音,“安安寧寧,你們自己上樓,媽媽受傷了,叔叔抱她上樓。”
結實有力的手臂,穿過她纖細柔軟的后腰。
一手,又托著她的膝彎,輕輕一抱。
瘦弱的喬星月,來到了他結實的懷抱里。
喬星月只覺身子突然一陣騰空,猛然睜開眼睛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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