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光陽右手隨意一甩,那截沉重的硬木弓背“啪”地一聲脆響,生生被他徒手掰斷了!
斷口處木茬猙獰。
他隨手把斷木丟在地上,拍了拍手上的灰,重新把目光投向吳少,語氣恢復了之前的平淡:“吳少,咱是來談買賣的。
貨,我帶來了,按你的要求,活的,成年虎頭雕,皮光毛亮,精神頭足得很。”
他頓了頓,指了指地上散落的幾片帶血雕羽,嘴角勾起一抹帶著冷意的笑:“不過看這架勢,你們好像不太信?正好,也讓大伙兒開開眼,看看我這‘鷂子’夠不夠格換你那四輛鐵騾子。”
說著,他彎腰,一把抓住那厚實的黑油布一角。
院子里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連呼吸都屏住了。
吳少更是脖子伸得老長,眼睛瞪得溜圓,忘了身上的疼痛。
陳光陽手臂猛地一揚!
“嘩啦……!”
厚重的黑油布被整個扯開,露出了里面的鋼筋籠子!
“戾……!!!”
一聲穿金裂石、飽含暴戾與不屈的嘹亮鷹唳,如同平地驚雷,驟然炸響在深宅大院的上空!
那聲音極具穿透力,帶著猛禽之王的威嚴和滔天憤怒,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,院子角落里拴著的幾條看家狗,瞬間嚇得夾緊尾巴,“嗚嗚”哀鳴著縮成一團。
只見那堅固的鋼筋籠內,赫然站立著一只體型碩大的猛禽!
它渾身羽毛如同上好的綢緞,在略顯陰沉的秋日天光下,閃爍著一種厚重深邃的金屬光澤。
頭頂是醒目的金褐色,如同戴著一頂威嚴的王冠,眼周裸露的皮膚呈鮮黃色,一雙銳利的眼睛,是純粹的金色豎瞳!
此刻這對金瞳正燃燒著熊熊怒火,死死地盯住院子里所有的人類,充滿了野性難馴的桀驁與滔天的恨意!
它頸部的羽毛微微炸開,巨大的翅膀緊貼著身體,但每一根粗壯如鋼鞭的飛羽都繃得筆直,仿佛隨時準備爆發出撕裂一切的力量!
那雙粗壯有力、覆蓋著堅硬鱗片的爪子,如同精鋼鍛造的鉤鐮,死死扣在籠底的鋼筋上,發出輕微的“咔咔”聲。
“嘶……!”整個院子里,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。
“弓王李”像被雷劈中一樣,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,那只沒受傷的手死死抓住旁邊的墻皮,指關節捏得發白!
他打了一輩子獵,見過無數猛禽,但眼前這只……無論是個頭、氣勢還是那身油亮得驚人的羽毛,尤其是那標志性的金冠和金褐背羽上的亮眼金斑……
這絕對是“鬼見愁”那只讓他們傷亡慘重的雕王!
如假包換!他甚至能認出那眼神里熟悉的、睥睨一切的兇光!
絡腮胡大漢那只腫得只剩一條縫的眼睛,此刻也努力瞪到了極限,喉嚨里發出“嗬嗬”的怪響,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。
疤眼張忘了手腕的疼痛,癱在地上,仰著頭,看著籠子里那散發著恐怖氣息的猛禽之王,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發抖。
其他獵戶更是目瞪口呆,臉上血色褪盡,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恐懼和對眼前這個年輕人深不可測實力的驚悚。
他們這么多人,損兵折將,連根毛都沒摸著,還被反殺得如此凄慘。
而眼前這個年輕人,不僅摸到了雕巢,竟然還把這只如同魔神般的雕王,活生生地、毫發無傷地裝進了籠子,扛到了這里!
這巨大的反差,如同一個無形的、響亮的巴掌,狠狠抽在每一個質疑過陳光陽的獵人臉上!
火辣辣的疼!
剛才所有的嘲諷、懷疑,此刻都變成了無地自容的羞愧和深入骨髓的恐懼。
他們看向陳光陽的眼神,徹底變了,敬畏如同實質。
“雕……雕王!是它!絕對是他媽的它!”
弓王李的聲音干澀嘶啞,帶著劇烈的顫抖,仿佛耗盡了全身力氣才擠出這句話。
這聲確認,徹底擊碎了所有人最后一絲僥幸。
“陳兄弟!陳爺!我的親爺啊!”藤椅上的吳少,此刻像打了雞血一樣,完全忘了身上的傷痛,掙扎著就從藤椅上往下滾!
旁邊的保鏢都來不及扶。
眼神死死盯著籠中那威風凜凜的金冠雕王,臉上因為激動和疼痛交織而扭曲,卻綻放出狂喜的光芒。
“真……真弄來了!活的!哈哈哈!真的是活的雕王!皮光毛亮!精神頭十足!”
吳少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調,他趴在冰冷的地面上,仰頭看著籠中的猛禽,又猛地看向陳光陽,眼神熾熱得能融化鋼鐵!
“成了!陳哥!這事兒成了!四輛!老毛子的卡車新嶄嶄的,就在后院車棚里停著呢!鑰匙,油票,過戶手續,都他娘的給你準備好了!立馬就能開走!”
巨大的狂喜沖昏了他的頭腦,毛子大主顧的訂單,尤其是他夢寐以求的那些稀缺物資,仿佛已經近在眼前!
什么獵戶的傷亡,什么自己的傷勢,在巨大的利益面前,瞬間變得無足輕重。
他只想立刻把這尊“活財神”抱在懷里,生怕陳光陽反悔。
陳光陽也明白,估摸著對方開價很牛逼,這毛子卡車估計是吳少自己的東西。
不然不可能這么快連手續都弄完了。
不過陳光陽根本就不在意。
保鏢趕緊上前,小心翼翼地攙起吳少。
吳少一邊齜牙咧嘴地忍著疼,一邊點頭哈腰地對陳光陽說:“陳哥,您這邊請!后院!就在后院!”
陳光陽邁開步子,跟著吳少和保鏢走向后院。
經過那些躺在地上的獵戶身邊時,沒有一個人敢再抬頭與他對視,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。
只有籠子里那只被冒犯了的雕王,兀自發出不甘而憤怒的唳鳴,在深宅大院里回蕩,仿佛在為這場實力懸殊的打臉畫上一個霸道而狂野的句點。
后院的空地上,搭著一個巨大的、能遮風擋雨的帆布棚子。
掀開厚厚的帆布門簾,一股淡淡的機油和橡膠的味道混合著塵土氣息撲面而來。
棚子里,四輛鋼鐵巨獸靜靜地停放著,如同四頭蟄伏的猛獸。
車身是那種老毛子特有的、略顯粗獷的深綠色涂裝,車頭方正高大,巨大的車標嵌在進氣格柵中央。
寬大的輪胎沾著新鮮的泥土,車斗又深又長,蒙著厚實的防水帆布篷。
正是老毛子的嘎斯51卡車!
嶄新程度超出陳光陽的預料,看來吳少為了那毛子大主顧的單子,是真下了血本準備的車,還沒怎么用過。
陳光陽走到第一輛車旁,伸手摸了摸冰冷的引擎蓋,感受著鋼鐵的厚重與力量。
他拉開車門,駕駛室里帶著點新塑料和皮革的味道。
方向盤又大又沉,儀表盤有著鮮明的蘇式風格,簡單粗獷。
他坐上去試了試,座椅寬大,視野開闊。
“油加滿了,備胎、工具箱都是全的!”
吳少在保鏢攙扶下,一瘸一拐地湊到車窗外,獻寶似的遞過來四把帶著毛子字母編號的鑰匙,還有一沓票據,“這是鑰匙,這是油票,縣里幾個大加油站通用。
過戶手續也辦好了,名字…您到時候自己填就好。”
陳光陽接過鑰匙和票據,入手沉甸甸的。
他仔細檢查了一遍,確認無誤。
跳下車,他又繞著四輛車走了一圈,用手敲了敲輪胎,檢查了鋼板彈簧,掀開車斗篷布看了看里面。
厚重扎實,每一處細節都透著老毛子工業那種皮實耐操的風格。
“行。”陳光陽把鑰匙揣進懷里貼身的口袋,將油票和手續單據小心折好,放進另一個口袋。
他拍了拍身邊一輛車的引擎蓋,發出沉悶的“砰砰”聲,臉上終于露出了真切的笑容,一種大功告成的輕松和展望未來的豪情在胸中激蕩。
“吳少,這買賣就算成了。雕王你好好伺候著,別虧待它,也別讓它傷了人。咱們……兩清。”
“哎!陳哥以后有好買賣,千萬記得照顧小弟啊!我弄四個司機,給您送過去。”吳少連連拱手。
陳光陽不再多,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車棚,重新回到前院。
那只籠中的雕王還在發出沉悶的撞擊聲。他看都沒看那些依舊沉浸在震驚和恐懼中的獵人們,徑直走向自己的挎斗摩托。
發動車子前,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鋼筋籠子,對著里面低聲說了一句:“山高水長,伙計,各自安好。”也不知那雕王是否聽懂。
在他身后。
四輛嶄新的帽子嘎斯51卡車跟在他身后。
陳光陽不由的心懷澎湃!
大時代1979,到現在他才可以說,自己有資本在這浪潮最頂端了!
可以成為弄潮兒了!
而這時候,二虎子和其他同學正在吵架呢。
“我和你說,我姑父是鎮長,他可是有卡車的!”
二虎開口說道:“那俺們家也有車啊!”
“你們家那是破摩托,就仨個轱轆!”二虎子的同學一臉不屑說道。
就在這時候。
靠山屯外,遠處突突突的聲音傳來。
二虎子一抬頭,就看見了自己親爹開著摩托,后面跟著四輛大卡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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