卻見三騎快馬直奔而來。
“踏踏”的馬蹄聲伴隨著滾滾煙塵。
遠遠望去,兩匹馬上有人,一匹馬上無人。
眨眼間,三匹馬來到近前,從著裝上看馬背上坐著的是腰佩樸刀的縣衙差役!
為首班頭面色冷峻,驅馬抵達眾人面前時猛地一勒韁繩。
坐下棗紅馬揚起兩只前蹄,一聲嘶鳴。
班頭待馬站穩后,銳利的眼神在錢管事一群人身上停頓了一瞬,最終將目光停留在秦明等靠山屯人的身上。
“靠山屯秦明可在?”
“官爺,小民便是秦明。”
“秦明,知縣大老爺命你即刻前往縣衙接受問話!”
嗯?
秦明內心一動。
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,知縣要找他問話,所為何事?與眼前這出“祥瑞”鬧劇是否有關?
是巧合,還是…
錢管事一伙兒的表演戛然而止,臉色微變,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。
班頭目光掃向錢管事一行人,沉聲道:“爾等何人?為何在此喧嘩?”
錢管事進走一步上前,滿臉堆笑:“回官爺的話,小的是‘南北貨通’的管事,路過此地討碗水喝,想順便收點山貨…”
班頭毫不客氣地打斷:“既是行商,歇夠了就速速離去!此地乃軍屯要地,豈容爾等久留窺探?再敢逗留生事,休怪本班頭以細作論處,鎖拿回衙!”
錢管事被呵斥得說不出話來,卻也不敢辯駁,連忙躬身道:“是是是,小的這就走,這就走…”
說完,他忙不迭地帶著手下人調轉車頭,快速離去。
秦明看著錢管事一行消失的背影,眉頭微蹙,縣衙的人來得太“及時”了,就像是專門來給他解圍一樣。
班頭再度看向秦明,語氣公事公辦:“秦明,收拾一下,隨我等走吧。老爺還在堂上等著呢。”
“敢問這位官爺。”秦明微微哈腰拱手,“不知老爺喚小民,所為何事?”
班頭面無表情地撇了撇嘴:“老爺的心思,豈是我等能揣測的,去了便知。”
秦明思緒飛轉:馮師爺前幾日才來傳了知縣的安撫和告誡,如今又急召,絕非尋常。
是吳德昌又搞出了什么事?還是剛才那一出“祥瑞”的陰謀?
班頭驅趕錢管事是巧合,還是知縣的某種暗示?
秦明望向那塊被硬說成“祥瑞”的軍田,又想起栓子說的“悅來客棧”以及吳仁偉的鬼祟行蹤。
風雨將臨,而這風雨比預想的還要迅疾。
秦明低聲吩咐蔡墩,讓后者加強戒備,看好家,尤其注意屯子外的動向。
隨后他昂首挺胸翻身上了衙役帶來的那匹空馬。
“駕!”
班頭一甩馬鞭,帶頭策馬而去。
秦明的身影隨著差役消失在道路盡頭,留下一眾心懷忐忑的村民。
蔡墩握緊了拳頭,王老七面露憂色,他們無比擔心秦明這一次縣衙之行,兇多吉少。
秦明跟在兩名差役身后,待進入縣城后正好看見不遠處的悅來客棧。
見此招牌,秦明眼神微凝。
連城縣衙。
朱漆大門洞開。
門前兩座石獅面目猙獰彰顯衙門的威嚴。
秦明與班頭下馬,跟著后者徑直穿過戒石坊,進入大堂。
大堂之上,并未有升堂問案的肅殺景象。
知縣鄭安民也沒有端坐公案之后,而是穿著一身平常服裝,站在堂側暖閣的門口,正與身旁一位師爺模樣的人低聲交談著。
師爺,正是前幾日去靠山屯傳話的馮師爺。
吳德昌則坐在下首一張太師椅上,端著茶杯,眼皮耷拉著,看似悠閑,但微微繃緊的嘴角透露著他內心的不平靜。
堂下兩側,還站著主簿等若干佐貳官員,以及三班六房的頭目,氣氛顯得有些微妙,不像公開審案,倒像是一次非正式的問話會集。
“大人,靠山屯團總秦明帶到。”班頭上前躬身稟報。
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集中到了秦明身上。
好奇、審視、冷漠、忌憚…種種情緒,不一而足。
秦明上前幾步,不卑不亢地躬身行禮:“草民秦明,叩見知縣大人,見過各位官爺。”